小桃素來鈍感,覺得不知道,小喜卻道:“您花了那麼些錢學的東西,她肯定想借故學了去,不如奴婢幫您先把書收起來放箱子裡吧。”
“也成,外麵擺著醫書就好。”妙真道。
妙雲不知道妙真已經察覺了,回去後,先把自己在她那兒看的用紙筆記下,至於花樣子她不愁,因為她自小學畫畫,還跟著她娘學刺繡。
但是要自己做花譜,就得買顏料,她的顏料早就不夠了。
可顏料的錢還得找她爹要,她娘對每一文錢的出處都看的緊,她爹雖然不通人情世故,有時候還假清高,卻是個軟心腸經不住人家求的人。
她立即去徐大郎那裡哭求一番,“女兒好容易得到這個活計,又是那樣的富戶人家,若是不拿出些真憑實據,怕是人家會說女兒。”
見女兒哀求,徐大郎隻好把徐二鵬借給他賃房還剩下的五兩,拿了三兩出來給女兒,另有二兩自己偷偷收著,這二兩還要給徐四娘添妝用。
給完之後,他才苦笑一番,自己這才真真是一無所有了。
卻說徐四娘婚期在隔日,妙真新做的衣裳就已經送來了,在家穿的簡樸些不打緊,出去外麵還是要像樣些。
白挑線的裙子,豆綠的比甲,再有一串金三事的禁步掛在胸前,耳朵上掛著金柳葉的墜子,妙真調了些脂粉薄薄的撲在臉上,看著靶鏡裡的自己,雖然算不得傾國傾城容貌出眾,但也算得上秀麗端雅了。
打扮完了之後,隨爹娘一道去了楓橋,樓房前麵早早就搭起了棚子,後麵灶房請的是包氏的娘家弟弟過來燒飯的。
梅氏就略顯不滿意:“怎麼請他來?”
“這其中有什麼事故麼?”妙真還不知道。
梅氏道:“上回你弟弟洗三,你三嬸把她兄弟叫到咱們家裡來,家夥什都搬來了,我們就同意了,說是九桌的客人,偏預備十桌。不僅如此,一桌就收五錢,客人們用完飯,他也不讓他的人來收拾。”
“怪道的,就是如今市麵上五果五菜的筵席,獅仙鬥糖桌麵,也不過五錢而已。”妙真想這包家舅爺真黑心。
梅氏又道:“還有呢,賣燒餅的老高得了重病,人還沒死呢。包大舅架著一班人要上門給人家辦喪事,被高家人打了出來。”
妙真聽了都咋舌。
原本家裡想請徐二鵬記禮簿,但徐二鵬隻肯中午過來用飯,上午還要寫書,故而徐老太讓她弟弟徐老舅爺寫禮簿。
梅氏讓人拿了二兩銀子來,這是一筆禮錢,但不能說禮錢,因為是一家人,所以隻說是給徐四娘的添妝。
一年多未見,如今的徐四娘剛滿十六歲,饒是以前多嫌她為人,但見她一身紅衣裙,含羞帶臊的,立馬要嫁去彆家,也覺得時光飛逝。
聽說徐四娘如今一手飯菜做的很好,漿洗縫補也做得,比徐老太還要能乾些。
從新房出來,見徐大郎一個人過來的,妙真還問起:“大姐姐還沒來麼?”
“她和你大伯母都有事。”徐大郎道。
妙真就不往下問了,顯然肯定是大伯母不願意過來的,她住老宅的時候受了氣,現下更不願意為徐家做麵子,這也能夠理解。
黃氏和梅氏不同,黃氏的日子過的不甚痛快,所以也不願意敷衍婆家人。梅氏平日都是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衣食無憂,隻是一年兩三次和婆家人交流,因此還尚算能夠容忍。
隨著客人陸續到來,梅氏帶著妙真坐席,桌上的菜色全是肥膩膩的,新郎官過來塞開門錢的時候,也隻給三房兩個紅包更厚些。
妙真見到了這位小姑父,頭尖尖的,嘴有些突,似乎精明外露些。
到底,還算是熱鬨,吹鑼打鼓的把新娘子接走了。
三日回門,妙真她們就沒過去了,徐四娘的回門禮都拿到徐老太那裡,徐老太想著自己平日跟著三兒子過日子,遂拿了一份出來給老三,至於其餘兩個兒子的禮她就昧下了。
梅氏其實是個仔細人,心知肚明,但小兒子才三個月,正離不得人,雖然有乳母照顧,但她哪裡放心。
妙真倒是閒下來了,每日隻鑽研醫術,做做女紅,倒也愜意。
卻說月餘後,豐娘左頸上的痰核還真的消失殆儘,喜的豐娘逢人就誇妙真醫術了得。
卻說這話讓馬家下人聽見後,馬夫人抹了抹才乾的淚痕,似乎下了決心到徐家。此時,徐家人正一處吃晚飯呢,妙真正考較弟弟,幫弟弟背書,見他背完,才盛了湯飯給他,剛遞完,就見馬夫人來了。
馬夫人這一來,梅氏見她欲言又止,怕她有難言之隱,請她進去內室,她卻道:“我想請真真過去我們那邊看看。”
妙真一頓,難不成是馬玉蘭真的得了重病,她連忙跟隨過去。
以往到馬家氣氛都是很歡快的,如今卻怪怪的,馬夫人一路無語,隻是到了馬玉蘭的小院子裡,到了正房,打開了門,妙真進來往裡一看。
昔日歡快活潑的馬玉蘭,如今臉上忽白忽紅,腹部那樣突著,似有些身孕一般。
馬玉蘭也有些恍惚,馬太太在她耳邊道:“真真,你看你馬姐姐過年的時候還好好的,年過完,經水也不來了,肚子變大了。做了兩場法事,散漫出去不少銀錢,卻還不見好,後來請了個大夫,先是說你姐姐鬼交,還有說她貪歡不肯承認,氣的我渾身發抖,還怕人家說出去,塞了銀子封口。”
妙真聽了忍不住鼻酸,又道:“那有沒有請茹夫人來看?”
“請了,一開始她說你馬姐姐肚子裡有石瘕,後來也沒什麼效果,就說是鬼胎,還是你師父建議我請人來作法的。”馬太太憂心的很,她知曉找茹氏都沒有,更何況是找茹氏的徒弟?可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醫了。
妙真突然想起她看過的《傅青主女科》裡說的室女鬼胎,雖說也有其局限性,但似乎就是這哥症狀,她鎮定了一會兒,才對馬太太道:“這不是鬼胎,我的法子隻有三成的把握,您若放心,我勉力一試,您若不放心,此事我也不會亂說。”
沒有現代醫學手段,妙真隻能慎之又慎,好在馬太太真心愛女兒,絕非那等愚昧之人。
馬太太見她不說大話,態度謹慎,立馬道:“我放心,我若不放心,也就不會找你了。”
“好,那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姐姐的病症我寫在醫案裡,中途若是出現什麼差錯,您可不能找我,若是同意,便找人做個見證,咱們簽一份文書。”妙真是因為醫鬨穿越過來的,想起來心有餘悸,故而,也隻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