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真正的無生澗深淵,一股遠比上方濃鬱百倍的陰寒氣息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撲麵而來,空氣粘稠如漿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沉甸甸的壓力。
四周不再是嶙峋的岩石,而是覆蓋著厚厚的、不知沉積了多少萬年的慘白色骨粉,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偶爾可見巨大的妖獸骨骼半埋在其中,形態猙獰,無聲地訴說著此地的恐怖。
光線在這裡幾乎不存在,微弱而詭異,反而更添了幾分陰森。
蒼走在最前方,它的每一步都異常謹慎,銀灰色的毛發尖端閃爍著微弱的寒芒,那是它自身的妖力在抵禦著無處不在的死氣侵蝕。
它用血色的瞳孔不斷掃視著四周,喉嚨裡發出充滿威脅的低沉嗚咽,每時每刻都在警告著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窺伺者。
李青螢扶著謝觀雪,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不僅要抵抗無孔不入的死氣侵襲,還要時刻關注著他的狀態。
她體內還未完全覺醒的青龍血脈之力被極大地壓製,運轉晦澀,隻能勉強護住自己和謝觀雪的心脈。
元寶在李青螢肩頭不安地躁動著,發出細微的嗚咽,顯然也極不舒服。
謝觀雪的狀態更糟,寒魄劍骨雖然本源屬寒,但如今太過脆弱,與本就混亂的力量相互糾纏,如同無數冰冷的毒針,不斷刺激著他脆弱的經脈。
他的呼吸沉重而破碎,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李青螢身上,咬緊牙關,強忍著那撕裂般的痛楚,努力調動著殘存的力量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冰藍光暈。
“堅持住,快了……我能感覺到,那股生機的氣息越來越近了……”
調動血脈之力以後,李青螢的感知力遠超常人,在這片死寂的汪洋中,確實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精純的生機波動,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她的聲音在謝觀雪耳邊響起,帶著微微的喘息,卻依舊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鼓勵,如同一股暖流,奇異地穿透了他周身的冰寒與劇痛,精準地敲擊在心湖上,漾開一圈圈無法控製的漣漪。
在沉重的痛苦喘息間隙,謝觀雪的心跳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隨即又以一種陌生又急促的節奏擂動起來。
一種酸澀而滾燙的情緒瞬間湧上胸腔,堵得他喉頭發緊。
明明身處絕地,經脈寸斷之痛如影隨形,前方更有未知的恐怖,可謝觀雪的目光卻像是被磁石吸住,無法從李青螢汗濕的側臉和那雙在幽暗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眼眸上移開。
他甚至荒謬地覺得,若是就這般死在此地,能一直看著她這般為自己拚命的模樣,似乎……也不算太壞。
走在前方的蒼不僅在敏銳地捕捉著周圍的危險,也將身後兩人細微的動靜儘收心底。
它巨大的狼耳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血色的獸瞳向後瞥了一眼,正好捕捉到謝觀雪的眼神,幾乎黏在李青螢側臉上,複雜到難以形容,有痛苦,有脆弱,有依賴。
但更多的是一種連它這頭妖獸都能感覺到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專注與……熾熱。
蒼粗壯的尾巴尖掃了一下地上的骨粉,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嘖嘖嘖,這謝公子,都半死不活了,眼神還這麼膩膩歪歪的,跟黏了蜜似的甩都甩不掉。能不能專注點逃命……哦不,找草?”
好在謝觀雪聽不見它的心裡話,李青螢的所有心思也在感受靈草,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越往深處走,地勢反而變得開闊了一些,但環境也越發詭異。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的腐爛氣味,腳下的骨粉層變得稀薄,露出了漆黑的岩石地麵,仿佛被墨汁浸染過,一些扭曲的植物從縫隙中頑強地鑽出,沒有葉子,隻有尖銳的刺和散發著幽幽磷光的花朵。
蒼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它的腳步越來越慢,甚至開始繞開某些區域,顯然感知到了潛在的危險。
突然,前方帶路的蒼猛地停下腳步,渾身毛發炸立,喉嚨裡發出如同滾雷般的低沉咆哮,血色獸瞳死死地盯著前方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
李青螢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扶著謝觀雪凝神望去。
隻見那片區域中央,並非想象中漆黑一片,反而有一片直徑約十丈左右的圓形“淨土”,那裡的地麵不再是漆黑的岩石,而是一種溫潤如玉、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奇異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