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氛圍。
眾人的焦點紛紛集中到摘月身上。
饒是孫老這般見多識廣的,一時也無法想通,陛下何故欠了麵前小童兩千貫錢財。
兩千貫錢可不是小數目!
李泰愣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可能,再次詢問:“阿娘,阿耶真的欠他好多錢嗎?”
長孫皇後沒有回答,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
“……”李泰徹底死心了。
摘月見嚇到人了,樂陶陶道:“小皇子,父債子償,我隻要錢,誰給的,我不介意。”
李泰:“……我沒那麼多錢。”
摘月麵上佯裝驚詫後退一步,表情浮誇:“身為皇子,連兩千貫都沒有嗎?大唐也太窮了吧!”
“……”長孫皇後目光落到外殿帷幔,剛剛她若是沒眼花的話,似乎看到了陛下的衣角。
下一刻,張阿難現身,無聲地向長孫皇後行了禮。
長孫皇後明了,看來陛下來了。
……
李世民站在帷幔後麵,聽著裡麵的熱鬨,眉梢微微上挑。
沒想到,他就是晚來一會兒,自己就多了一個小債主。
“父債子償”真是好法子,要不那兩千貫就充做他與小家夥之間的債務吧。
反正他看小家夥也不怵靈猊、青雀他們,也讓這二人見識一下宮外的“險惡”。
還有,摘月剛剛說的沒錯,大唐現在真的窮,他這個新帝更窮。
想起自己上有太上皇要養,中間一大堆文武大臣,下麵還有靈猊、青雀這些孩子嗷嗷待哺,更不用說天下子民了。
光是想到,李世民就頭疼不已,皇帝也不好當啊。
上有老的皇帝更不好當!
……
長孫皇後見摘月將李泰唬住了,也就不再說什麼。
李泰環視一圈,一拍腦門,他被那個小孩給唬住了,阿耶的債他管不了,但是阿娘的病,他身為兒子,關切是應該的。
想清楚後,他頓時又支棱起來,抬起雙層下巴,傲然道:“孫老太醫,本王告訴你,你家的人如果治不好阿娘,本王不會放過你。”
摘月:……
這孩子怎麼淨說些討打的話,欺負不了她這個小的,就欺負孫老這個老的。
長孫皇後沉聲斥道:“青雀,莫要嚇唬孫老。”
“阿娘,現在你的病最重要,這些大夫治不好,說明他們學藝不精,當然要罰。”李泰坐直身子,斜眼看了摘月,言之鑿鑿道,“你要保重身體,彆被一些說話好聽的人給哄了,尤其連醫術都不會的人,任何心懷叵測的人都應該拖出去砍了。”
“……”摘月見狀,小眉毛揚了揚,往前邁了一步。
李泰頓時警惕起來,下意識往後倒騰,小胖腿努力往後撤。
這場景看的周圍人發笑。
明明從體型來說,兩個摘月都比不上李泰,可是看二人氣勢,仿若李泰才是受欺負的那個。
摘月麵上燦然一笑,“小皇子,貧道乃是修道的,道家講究因果,若是有人欺負我,貧道乃是厚道之人,就讓他的壞心思化作油膩的肥肉掛在身上,永遠都減不掉。”
眾人:……
李泰呆了一瞬,“你大膽!”
摘月一臉無辜,“小皇子為何這般說?這世間許多人想長一身肉都難。”
李泰癟著嘴,眼圈通紅,“你這個奸詐小人,你這是指桑罵槐,我才沒有壞心思,你心思才壞,我要告訴阿耶,讓他治你的罪!”
“先拿錢!”摘月傲嬌地抬著頭,又凶又萌,掌心向上,“錢到手,我到時候就去向陛下請罪,再也不進宮了!”
李泰看了看她白嫩嫩的掌心,仿若盯著猛獸一般,經不住咽了咽唾沫,抬頭看向身邊的李承乾,“大哥!”
他們是兄弟!
李承乾懂他的意思,麵色為難:“青雀,咱們沒錢。”
連阿耶、阿娘他們都沒有,他們自然也沒有。
李泰悲傷不已,扭身趴在席上,抽噎道:“你等著,我去向舅舅借!”
長孫皇後笑容一滯,默默給了小家夥肉乎乎的後背一下,“青雀,你舅舅家也窮!”
李泰更加傷心了,“那咱們家到底誰有錢!”
旁邊的孫老唇角微微翹起,洛陽長孫氏雖然與五姓七望不能比,但是要知道,長孫氏也是北魏皇族拓跋氏,因為祖先是皇室中的長孫,所以才被賜姓長孫氏,雖然堪堪百年,名望不如顯貴千年的崔氏、王氏等五姓七望,但是累積的財富卻不容小覷,更不用說現在又是國舅。
李承乾歎息:“都沒錢!”
李泰:……
他以後要存錢,否則連個小道士都欺負不了。
摘月“不忍”他這般傷心,本著看熱鬨的心態:“小皇子,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長孫皇後:……
孫老則是歎為觀止,同時又擔心摘月得罪太上皇。
要知道,世人皆知玄武門之變是何緣故,李淵這個太上皇當得有多心不甘情不願,大家都知曉。
陛下為了補償太上皇,太極殿被占著也不敢說,平日自己省吃儉用,但是不敢苛待太上皇,供養著太上皇奢靡的生活。
若是太上皇難為摘月,陛下不一定願意為其出頭。
……
帷幔後的李世民唇角弧度經不住上揚,如果孩子們能夠幫他“折騰”太上皇,他是樂見其成。
李泰沒聽明白,下意識望向現場他自認的老人——孫老身上。
孫老眼皮抽了抽,“衛王,下官姓孫,不是你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