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後麵,愈發澀滯。眉心皺起細微的紋路,不大願意接受梁鳴與此有關的結論。
馮隊喝了半瓶水,嘴唇不乾了,無情戳破:“這麼半天,繞來繞去,梁鳴的嫌疑還是最大嘛。”
季和已能遠程隔空觀色,圓滑地說:“不一定。也許是為了陷害梁鳴呢?”
馮隊耿直地怒斥:“你十分鐘前還不是這麼說的!”
周隨容聽了半晌,捋出來一點思路,被獨立在外有些無所事事,請求參與:“我能不能也說兩句?”
反正比他們之前玄幻的構思要明智得多。
方清晝準許:“小周請發言。”
“謝謝領導。”周隨容頷首致意,娓娓發表自己的總結,“我認為,凶手經過繁瑣的籌備,不惜冒著暴露的風險,引導警方調查梁益正,說明他對梁益正懷有濃勃的恨意,單純地目睹對方死亡,不能讓他消解,起碼要看到梁益正身敗名裂。
“總歸這起案件的唯一主角,不是江平,更不是梁鳴,隻有梁益正。
“假如凶手是被修改了認知,那麼真正跟梁益正有瓜葛的,其實是那個幕後主使。他在A市留下請帖誘導你帶我過來,也是因為想讓你關注梁益正。
“而且他掌握這項技術,不代表一定要用。或許根本沒有所謂的同夥,凶手就是他本人。”
季和那邊不停在敲打鍵盤,靈感如同火花一朵朵閃現,絲滑地接下了後半截:“他近距離接觸過【異常測定】,知道這個項目最初是因為梁鳴才創立的。”
“當這個變態科學家需要一具屍體作為導火索,又沒有合適的目標。出於致敬,或者其它不可言說的考慮,江平進入他的選擇範圍,是順理成章。”馮隊知道他們要說什麼,語速飛快地畫下句號,略帶不屑地說,“寫故事呢?”
“你們能不能彆用變態科學家這個稱呼?想個新的吧。”方清晝小小地抗議,緊跟著不吝讚美周隨容對人性多樣化的洞悉,“還是小周了解人情世故,我覺得邏輯上沒有問題。”
周隨容樂樂陶陶地說:“謝謝領導的賞識。”
馮隊沒眼看他們兩個小年輕膩歪,拍了下掌心,總結陳詞:“反正案件偵查的兩個主要方向,一是江平出差來B市的契機,二是梁益正的生平過往。季隊,麻煩你去江平公司查證了一下具體情況。有什麼發現,大家及時溝通。”
季和:“可以。”
馮隊風風火火地道:“那我走了,馬上得回局裡開會了。”
他下車時回頭瞥了方清晝一眼,確認她沒有再來次勒脖暗殺,這才放心邁開自己的兩腿。
掛斷語音,戛然而止的喧鬨讓兩人都有種陡然落空的不適應。仿佛車廂裡少了什麼東西,一下顯得空蕩。
方清晝換到副駕的座位。
周隨容設置好導航,啟程回酒店。
“我感覺我有點幻聽。”周隨容拍了拍耳朵,問,“要聽歌嗎?”
方清晝一副莊重肅穆的模樣,用不容逃避的語氣問:“你剛才想起什麼了嗎?”
周隨容深表感動地說:“哇,這麼關注我啊?我以為你一門心思全在案子上。”
他麵部的肌肉走勢是上揚的,帶著他慣常的鬆快,可笑容裡沒什麼高興的意味。
“我想起我媽了,不知道為什麼。”周隨容淡淡地問,“我是不是回去過?”
“嗯。”方清晝悶聲道,“對不起。”
周隨容頻頻看了她幾眼,十分意外,隨後哭笑不得地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方清晝神色凝重:“不知道。因為你不開心。”
周隨容頓時感覺鼻腔酸得發嗆,差點抑製不住湧動的情緒,想把車停在路邊,把方清晝抱在懷裡。
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以展示自己的堅不可摧,好讓方清晝丟掉那些本不屬於她的失落跟傷心。喉結滾動著,和緩地說:“我沒有不開心。我隻是覺得我可能不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