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遊翔激烈的反應,不禁讓方清晝懷疑,自己說的不是醫院,而是什麼屠宰場。
這聲粗吼也讓許遊翔本就到達極限的身體進一步潰敗,他的臉色近乎青紫,趴在地上不停嗆咳嘔吐,喘不上氣。
周隨容不敢耽擱,掏出手機撥打119。
許遊翔趴在地上,咳過一陣後緩過來了,臉色回暖,總算沒那麼像剛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隻是大腦因缺氧而有些昏沉,跟墜在脖子上似的,重得抬不起來。
他能說話後的第一句就是:“不要叫救護車……”
周隨容如臨大敵,沒理會他的掙紮,架起他的胳膊往街道上走。
許遊翔單薄的眼皮不住顫抖,每走一步,仿佛就被抽走一塊骨頭,等出了小巷,人已經半死了,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周隨容身上,抬不起一根手指。
等真上了救護車,他反倒安分下來。
隨車的醫護詢問他的個人情況,許遊翔的腦子終於龜速轉動起來,從萬念俱灰的萎靡中複蘇,憨傻地問:“這是去醫院的救護車嗎?”
護士說:“我們是去中心醫院,這兒離第一人民醫院有十來公裡遠呢。”
周隨容的短袖給他拽得變形了,破布條一樣地掛在身上,這會兒不大高興:“一直說送你去醫院,你倔什麼?”
許遊翔說著悲從中來,淒愴道:“上次他們幾個人圍著我逼我喝酒,我說我胃不好,他們說會送我去醫院,強行給我灌了兩瓶白酒,還逼我吃桌上的辣菜,等我受不了吐血了,才給我叫救護車。醫生為了搶救,切除我一部分胃。我隻差一口氣就死路上了,以為你也要先打斷我兩隻手,折磨我……”
車上醫護集體震驚。
“都什麼人啊?你報警了嗎?”
“這是□□吧?這個年代還能發生這種事?”
看周隨容二人的眼神也有點不對了。
周隨容無故被潑一身臟水,啼笑皆非道:“這位先生,我們是第一次見麵。你看我們像那種窮凶極惡的人嗎?”
許遊翔額前的頭發被汗水粘成一團,他用手指梳理了下,露出自己無神的雙眼,對著二人打量片刻,幽怨地說:“你們像那畜生簽的網紅。”
周隨容:“……”網紅這個職業是跳不過去了嗎?
“對,我們是網紅。”周隨容懶得跟他掰扯自證,索性眼也不眨地順著他胡扯,“不過我們是A市的。這次我一個朋友說想簽梁益正的公司,我順便過來打聽一下。”
許遊翔倏然起身,沒站穩又一屁股跌了回去,抬手指著周隨容的鼻尖,指尖因憤怒而小幅抖動,一臉“果然如此”的沉痛表情,喝斥道:“你騙我!我在帖子裡看到你們了,偷拍的照片裡有你們的臉!你們是梁益正的朋友,你是攝影師,她是你的老板,你們去參加他的好友聚會!還網紅?我呸!”
周隨容:“……”
方清晝“嗬”了一聲,以表示對他沒能持續到一分鐘的謊言的嘲笑。
許遊翔臉紅脖子粗地喊:“你們還殺了人!警察都趕過去了!”
醫護再次炯炯有神地瞪向二人:“?!”
“網上的消息怎麼能信?我們要是殺了人,這會兒應該在公安局裡接受審問。”周隨容無奈扶額,“B市最近人心惶惶,什麼謠言都敢造。你該不會要說,我們是買通警察出來的吧?”
許遊翔唇角扯動,對他的話嗤之以鼻,陰陽怪氣地道:“我知道,沒有證據嘛。梁益正的仇人一個接一個地出事,隻要報警就是沒有證據,對吧?一直用同一個借口,那麼多年了連湯都不帶換的,我說你們是不是太傲慢了?!”
方清晝問:“你說的是哪些人?”
醫護的眼神裡寫著熱忱,巴巴望著許遊翔,然而沒等他說出關鍵信息,救護車到醫院了。
許遊翔正怒火中燒,粗暴推了周隨容一下,從車上跳下去。
附近人多口雜,周隨容忍住話頭,陪著許遊翔按部就班地做檢查、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