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玥起身,選擇了離開那讓他窒息的地方。
洛斐斯特沒有夜晚,隻有一半的時間被赤月籠罩,在這紅色的天空之下,加上周圍刺眼的紅色裝飾,竟也有幾分熱鬨感。
王後跟了上來,她知道小兒子的心思,可她也不能改變國主的決定,隻能勸慰,“玥兒,母親打聽過,茉莉皇女長得十分好看,你不是最喜歡好看的東西嗎?你定會喜歡她的。”
茉莉皇女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麵,沒人知曉她的長相,當初傳出皇女是無鹽女,不過是因為有人嫉妒她而已。
“母後,我不喜歡那個皇女,她選擇了逃婚,就證明她也不喜歡我,為何你們一定非要讓我們在一起?”
“玥兒聽話,這是諦婭和洛斐斯特的大事,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
“什麼大事?是要拿我去換諦婭的紫晶嗎?難道用瑜哥哥給你們換來已經不夠用了?”
洛玥被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嘴角帶血。
王後手忍不住發抖,流著淚抓著洛玥的胳膊,慌張解釋,“玥兒,母後不是故意打你的,可你說為何要說這話誅母親的心!”
沒有人會想賣掉自己的孩子,何況這些孩子還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她也不舍得把他們送給彆人。
可人是會怕死,獸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若想要延長自己的壽命要麼破境成仙,要麼隻能通過紫晶來續命。
洛國主已經兩百五十歲了,按照獸人命數的極限三百歲,就隻剩下五十年的時間,他怎麼會願意死掉,孩子對他來說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再有,但命沒了可就真沒了。
可有紫晶礦的地方,都被聯盟的三大強國占據,紫晶不是那麼容易能獲得的東西。
洛斐斯特隻能選擇對外聯姻,這塊地方又的確盛產美人,尤其是王室的人,個個長得美若天仙,哪怕瞧不上這小國,那也願意養個這裡的小美人。
之前諦婭不是沒有和洛斐斯特聯姻過,所得到的隻是諦婭的王女的侍君之位,可現在是諦婭皇獨女的皇夫之位,未來洛玥很有可能會是諦婭的皇後,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位置。
王後不明白,他已經比他所有的哥哥姐姐都還要幸運,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茉莉皇女性子隨和,不會故意欺負你。你的父王為了保住你的婚事,連那九尾妖狐的靈尾都拿出來了,你不能辜負你父王的一片苦心!”
到底是為了他,還是為了父王他自己,洛玥比誰都清楚。
要不是父王自己不能成為高階獸人,直接使用那狐尾破境,他怎麼舍得將這東西送出去。
大概上天是公平的,給予了洛斐斯特王室無與倫比的美貌,但卻沒有給予他們天賦,千百年來一個高階獸人都沒有。
洛玥是所有人中天賦最好的那一個,十八歲便已經是四階,雖然比不上聞崢的五階,但這天賦也足以橫掃絕大多數的獸人。
所有人都認為洛玥會成為下一任國主,直到兩國聯姻的事情傳出來,眾人這才明白老國主根本就沒有讓位的心思,哪怕是天賦最好的兒子,他也一樣能拋棄,所有人都是他穩坐王位的犧牲品。
洛玥覺得惡心極了,他甩開了他母後,也甩開了那些跟上來的仆人。
扯開掛在身上的寶石珠鏈,叮叮當當地掉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音,衣服被隨意丟在地上,隻剩下最後一件白色袍子還套在他身上,直到走到湖邊,他赤著腳踩在湖邊的鵝卵石上,湖水輕輕拍在他的身體。
周邊響起的歌聲讓洛玥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湖麵突然掀起一陣巨浪,華麗的魚尾在這血月之下散發出異樣的色彩,宛如海底的巨妖要出來勾人性命。
巨浪很快又平息下去,剛才出現的魚尾仿佛隻是一場幻覺。
洛玥抬手抓住了巨浪給他送來的禮物,那是一顆紅色的鮫珠,和天上的血月一樣美麗。
洛玥輕聲說:“塞琳姨,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原本平靜的湖麵探出個腦袋,那是一個女人,或者應該被稱之為鮫人。
她像是被美神雕琢出來的那般美麗,肌膚透著珍珠似的白色,海藻般的頭發如一團火焰,那雙眼睛本該純淨無暇,如今卻帶著淡淡的憂傷,讓人看了也不禁為之心碎。
她緩緩遊了過來,華麗的魚尾掀起陣陣波浪,直到在洛玥跟前停下,嘴裡發出的聲音並不是人聲,而是鮫人的嗚咽。
洛玥在旁邊坐了下來,似是在和朋友閒聊,又像是向長輩訴苦,“父王已經打算將我送去諦婭了,我之前逃跑了一次,可惜失敗了,不過我遇上了我喜歡的人。”
“我很喜歡她,所以我這次依舊不打算聽父王的話!”洛玥俏皮地對塞琳眨了眨眼睛。
塞琳流下眼淚,眼淚化作一顆顆鮫珠落入湖中,輕柔的歌聲響起,似乎在為他送彆。
湖水托著一塊發光的鱗片送到洛玥跟前,他連忙拒絕,“這是您的護身鱗,我不能收!”
鮫人每一百年才能長出一片護身鱗,當初珈哥哥走的時候,塞琳姨送了他一片護身,如果他現在收下這片,塞琳姨就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
塞琳執意要將這片鱗片送給他,洛玥隻能道,“不用擔心我,她會來保護我的,她答應過我會來接我的,您得留著這個東西,等著珈哥哥來找您。”
塞琳是洛珈的母親,十年前洛國主將洛珈送去了海淵,他們母子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麵。
她發出嗚嗚的哭聲,將那片鱗片收了回去,轉而拔下了她身上最為鋒利的鱗片送給了洛玥。
洛玥這次沒有拒絕,他將那片鱗片藏在了胸前,半跪下來右手置於胸前微低著頭,對她行了十分鄭重的謝禮。
遠處傳來呼喚聲,塞琳聽到動靜,果斷潛入了水中,隻在湖麵留下陣陣餘波。
王後手裡拿著洛玥的衣服,給他套上,目光陰鷙地掃了一眼那湖麵,心中生起憤怒,可想到小兒子明日就要離開自己,便將那怒氣給壓下,小聲埋怨,“來這裡做什麼,憑白給自己添晦氣,快跟我回去,不要誤了明天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