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上的麻繩越勒越緊,窒息和疼痛感衝向了天靈蓋,舌根處像是要溢出血來,謝姝拚命使著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拽住了麻繩,可指尖都快被勒斷了,身後的人也沒有絲毫留情。
“謝姝,你以為侯府真離不開你?”寧容笙冷笑了兩聲,手中的力道持續加緊,他將謝姝整個人都提到了他的臉前,陰涔涔道,“實話告訴你,謝家密謀反叛的證據,是我交給大皇子的。你那死裡逃生的兄長也是我派刺客殺了的。”
“我……我……姐姐呢?”
一滴血淚從眼角劃過,謝姝掙紮出聲,謝家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唯有她的姐姐謝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聽到謝媖的名字,寧容笙原本扭曲的麵容,變得更加猙獰,他啐了一聲,罵道:“謝媖?哈哈,她最是該死!她竟然敢拒我的婚?她憑什麼看不上我?”
而後,寧容笙湊近了謝姝的耳旁,悄聲道:“她死了,死在了衛國的軍妓營裡。堂堂大將軍,也不過是個千人枕,萬人騎的賤人!”
不!不可能!
謝姝睚眥俱裂,她姐姐是鎮邊大將軍啊!是護著千千萬萬衛國人的大將軍啊!
她的姐姐,怎能?怎能?死得這般屈辱!
何況,幼時寧容笙被京城的公子哥兒欺負時,是姐姐護住了他啊!
他怎敢,他怎敢恩將仇報?
這一字一句,猶如利刃,狠狠刺向了瀕死的謝姝。
當年出征北伐,邊疆戰況慘烈,謝家軍在兵糧短缺之際,以釜底抽薪之法,才堪堪險勝。可未等到謝家軍班師回朝,朝堂上就有人彈劾謝家勾結敵國,故意敗退!
可那時,謝家唯有謝姝留在京中,她被家人看護得太好了,那些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她從不曾沾染,更不懂得其中的彎彎繞繞。
為替謝家爭得一絲生機,謝姝跪在宮門前,一遍又一遍地敲響登聞鼓。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鼓聲響徹天地,直到她體力不支,昏死過去,都無人走出那道宮門。
曾經與謝家交好之人,皆都束手旁觀,無人敢向盛怒之下的皇帝進言。
是寧容笙將謝姝帶回了承恩侯府,亦是寧容笙不遠千裡帶回了她二哥的屍首,隻是那屍首麵目全非,但衣袖上的那一朵染了血的迎春花,是謝姝親手所繡。
謝家被定罪之時,謝姝依照律法,本該是被送入教坊司。
是寧容笙親自向當今太後請旨,娶了謝姝,才救了她。
這樁樁件件的恩情,讓謝姝謹記心中。
等到謝家終於洗清冤屈之時,謝姝更是不顧一切,用長姐為她攢下來的嫁妝,用謝家在魏國的威望,撐起了早已日落西山的承恩侯府。
甚至,甚至當在契丹為質的長公主回京,說誓要嫁給寧容笙時,謝姝唯恐人人盛傳心思惡毒的長公主對承恩侯府下手,甘願自請下堂,以保全侯府。
可她竟不知,這一切都是自己心心念念,拚儘謝家榮耀護著的枕邊人所為!
這偌大的承恩侯府,是吸光了他們謝家的血肉,才得以在京城重新站穩了腳跟。
寧容笙,才是害死他們謝家的罪魁禍首!
而她這個蠢人,也隻是承恩侯府的踏腳石罷了。
恨,她好恨。
恨寧容笙歹毒!
更恨她自己的愚蠢!
“你、去、死!”
緊緊拽住麻繩的三根手指用力,謝姝竟是生生扯斷了她的指尖,鮮血噴湧而出,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疼痛,隻靠著那滔天的恨意,一把握住發簪,就要刺向了寧容笙。
當啷——
發簪掉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寧容笙偏過頭去,眼神陰暗,雙手用力,嘲諷道:“謝姝,要怪,隻能怪你太蠢了。”
是啊,隻怪她,太蠢了!
蠢到,害死了整個謝家!
涼氣刺骨,寒風入髓。
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雲曉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