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
誰讓他是皇帝麵前的大紅人呢!
“寧世子,侯夫人,也快些走吧。”劉公公往前領路,對著身後兩人喊了一聲,上馬就走。
謝姝幼時,是跟著長姐學的馬術。她也曾想過,有一日縱馬江湖,自在隨風。可這偌大的京城啊,偏偏沒有讓她縱馬的地方。
上一世的偏居一隅,更讓她生疏了騎馬的技藝。
拉緊韁繩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周循禮長鞭一甩,到了她的身側,輕聲安慰道:“彆鬆手就行。”
有了周循禮在,原本有些不適應謝姝的追風,頓時調整了姿態,任由馬背上的女子成為了它臨時的主人。
謝姝的視線從周循禮的身上劃過了一眼,這人倒是有意思。
至少比寧容笙,裝得更好一些。
想通過她,讓鎮遠將軍府成為皇子們之間博弈的籌碼?
嘖,這一世,她不會掉入任何情愛的陷阱了。
如此想著,謝姝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她長鞭一甩,趕上了領頭的劉公公。一匹烈馬而已,她自己也能馴服。
周循禮望著眼前的身影,那一股莫名的倔強,讓他啞然失笑。
竟是與她姐姐一般桀驁的性子。
承恩侯府那邊,亂作一團。寧容笙見劉公公抬腳就走,急急忙忙命令小九兒去尋馬車來,他母親李氏不擅馬術,隻能如此。
等到急匆匆上了馬車,前麵的人已是走遠了。寧容笙隻得催著馬夫道:“快快快,再快些。”
馬車左右搖晃,李氏一隻手扶著車廂,一隻手拿著絹帕捂著嘴,暈得都要吐出來了,“慢些慢些,嘔——”
等好不容易趕了上去,李氏坐穩身子,堪堪整理衣裙時,又皺著眉頭,抱怨道:“連身衣裳都不讓換,這一身,如何能麵聖?”
寧容笙顧不得他母親的體麵,但他畢竟孝順,還是耐住性子叮囑道:“娘,彆管這些了。待會兒到了聖上麵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可要心底有數。若是不知說什麼,那就不說。懂嗎?”
想起剛才李氏得罪周循禮的一幕,寧容笙生怕她關鍵時刻說錯話。隻怪他爹沒本事,是京城人人都知曉的紈絝子弟,京城但凡好人家的女兒都不願與承恩侯府結親,最後他爹隻得尋了個剛進京城的六品小官的女兒為妻。
耕讀之家的女兒,名聲雖清白體麵,但見識太少,渾身上下都帶了些庸俗之氣。
俗話說,兒不嫌母醜。但寧容笙時常覺得,是他娘拖累了自己。若換成個高門貴女當他娘,他必然能比現在過得更好。
宮門已到,眾人皆下馬步行。
領路的小太監走在前頭,紅磚綠瓦,白雪紛飛,一雙雙腳印落在雪中,不稍片刻就被掩埋了。
謝姝一路垂首,指尖發涼,腦中不斷閃現著上一世入宮的情景,這一次她切不可失了機會。
勤政殿內,四下靜寂無聲。
一縷細煙從暖爐中升起,謝姝剛踏入大殿中,渾身就被熱氣所包裹,原本披在身上禦寒的狐裘,此刻都嫌熱了。
玉階之上,龍威儘顯,已過耳順之年的皇帝,高坐在龍椅上,看似隨意地翻閱著手中的奏本。直到殿內傳來細細的腳步聲,他也未曾抬眼,隻拿著一支披紅的狼毫筆,在奏本上一一寫著什麼。
幾人齊齊跪在大殿正中,無人敢出聲。
直到香爐上的半柱香都燒完了,侍奉的小太監上前換了一炷香,他們耳旁才終於傳來了筆身觸碰到玉托的脆響。
而後,是一句淩厲的質問:“謝姝,你好大的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