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忙?”周循禮不知她有什麼算計。
卻聽得謝姝拱手作禮,朝他深深一拜道:“還請府尹大人派人去廣陵時,順道幫我給二哥謝鈺傳個口信。”
周循禮這才想起,鎮遠將軍那不學無術,離家出走,高喊著要去闖蕩江湖的浪蕩兒子。
“可有信物?”鎮遠將軍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這個做哥哥的,是該早些回來。
謝姝從高盤的發髻上抽出了一根木簪,簪子上雕著一朵木蘭花,攤在了掌心處,她輕言道:“望代傳一句:小滿盼之,望兄歸。”
木簪雖看著不精致,但打磨得十分光滑圓潤,應當是生怕傷著收禮的人。
可見,這親手做簪的人定是用心了。
隻是,現下周循禮才注意到,謝姝今日梳了出嫁的婦人髻。
眸光流轉,周循禮沉聲道:“小滿?”
“小滿是我生辰日,亦是我的乳名。”謝姝隨口解釋道。
周循禮接過了木簪,指尖觸碰到女子的掌心,有那麼一瞬間,他竟是想回握上去,想再將那玉指柔夷包裹在把玩。
一如,剛才那隻五彩琉璃盞。
二皇子常言:“若是真循禮一輩子,豈非白活一場?”
周循禮從來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可偏偏二皇子總喜歡送些色彩斑斕的東西給他,笑道:“幼時上學堂,旁人都愛畫山畫水,偏你就喜畫花草,你啊!騙不過我。”
他,好顏色嗎?
這一瞬,周循禮竟是有些懷疑自己了。
等到人離去時,周循禮才鬆開了緊握木簪的手,才發覺上頭纏著一根斷發,細長柔軟,似是風一吹,就不見了。
鬼使神差之下,周循禮將那根斷發收緊了隨身的香囊內。
即便屋內再無二人,但這番動作,倒是讓他心底猛然打起鼓來。
他這是,在做什麼?
小滿,小滿,小滿則盈。
周循禮在心中念了幾句,一時不察,念出了聲。
呢喃之下,滿室旖旎。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候在門口的綠柳轉身迎了上去,抬眼一瞧時,不禁問道:“姑娘的袖口怎沾上了墨跡?這新裁的妝花緞,怕是洗不乾淨了。”
謝姝順著綠柳的目光看了過去,袖口處的墨跡暈開了一片,打眼一看,實在是明顯,應當是剛才她靠坐在桌上,無意間碰到了硯台。
不過是想開個玩笑,竟平白毀了一件新衣裳。
“走吧,忙了兩日,我身子都乏了。”
謝姝將手揣進了暖袖中,大雪過後,倒是更冷了一些。她這個身子骨,得好好將養一段時間,才行。
總得,撐到父親與長姐歸京。
至於謝姝的好二哥謝鈺,隻望江南的好風光,能讓他再多待些時日吧。
上輩子,是長姐失蹤的消息傳了回來,謝鈺才孤身闖入了邊疆,又正中了北齊的陷阱,最終一箭穿心而死。
這一世,她要護著他們所有人。
出了京兆府。
負責駕車的李叔正在擦拭著車輪,又檢查了綁在上頭的麻繩是否結實。李叔早年在邊疆當做運糧兵,這糧車重要,是千萬不能翻的。
雖說天氣冷著呢,但太陽一升起,加上人來人往的走動,這路上的積雪已漸漸融化,駕車時,稍不留意,隻怕會打滑呢!
李叔做事,一向心細。
“三姑娘,咱們回哪兒?”李叔問了一聲,不知是回鎮遠將軍府,還是去承恩侯府。
“往後,還是喚我世子妃吧。”謝姝踩著馬凳,坐進了車內。
李叔“哎”了一聲,這幾日他跟在謝姝身邊,隻覺得二姑娘也太辛苦了些。若是等將軍回來,得多心疼啊!
車廂內的寬榻上已鋪滿了兩層軟棉,謝姝累了許久,此刻隻想閉上眼睛,好好歇歇,她朝著外頭的李叔又吩咐了一聲:“去承恩侯府。”
綠柳見謝姝在榻上躺下,她抽出底櫃,拿出一層薄毯蓋在了謝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