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大牢內,四下昏暗,唯有幾盞幽幽晃動的燭火能稍稍照出一些路來。
“慢些,台階陡峭。”見謝姝差點兒一腳踩空了,周循禮急忙伸手去扶,兩人手心交握,一起往下走去。
“什麼味兒?”謝姝皺起了鼻頭,抬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周循禮從腰間解下了香囊,遞了過去,“地牢之內,臟汙的東西太多了。”
謝姝一聽,心下了然,隻是愈發心疼長姐,被關在此處,她如何能睡好?
“這邊走。”地牢之下,彎彎繞繞好幾條小道。周循禮牽著她的手,為她領路。
“大人!周大人!我是冤枉的!冤枉的!”牢獄之中,謝姝突然瞧見了寧老族長,他早已沒了當日的桀驁,如今隻一身灰撲撲,破了洞的囚衣在身,身形消瘦,連腰背都彎了下來。
“不是我!不是我乾的,是!是……是大皇子啊!”寧老族長見周循禮根本不搭理他,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整個人扒在了牢房的柵欄上,大喊一聲。
周循禮一個眼神甩給了身後的林升,林升當即打開了牢門,將寧老族長拖拽了出去,“走,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些什麼花來。”
“大皇子,今日不在宮中?”謝姝停下了腳步,向周循禮問了一聲。
“嗯,不在。陛下前些日子,派他出京去查鹽稅一案了。”寧家倒賣私鹽一事,皇帝已經知曉,隻是這事情本當是周循禮去查,卻莫名落在了大皇子的頭上。
更彆提,大皇子與寧家關係匪淺了。
周循禮不知皇帝在賣什麼關子,但既然下了令,那自然要照辦。
“鹽稅的案子,如何能讓他查?”謝姝當即反駁道,“陛下難道不知?”
“謝姝,不可輕易揣測帝心。”周循禮出言提醒著。
帝心?
謝姝冷笑了幾聲,所謂帝心,就是不顧他們謝家的死活,硬是將她姐姐關在地牢裡?
這皇帝,分明就是瞎了眼。
“小滿!”
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謝姝循聲望去,正瞧見了她的長姐!
“長姐,你可安好?”謝姝連忙鬆開了周循禮的手,朝前小跑著過去。
謝媖見她半夜前來,眼底溢出了幾分責備,“誰讓你來的?不是讓你好好在家中等我回去?”
“分明是長姐騙我,你說會早些回家的。”謝姝抽了抽鼻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淚水。
那一身戰甲已脫,謝媖身上唯有單薄的囚衣,雖比起旁人,已是全新夾棉的衣裳,但看在謝姝眼底,實在是委屈了她的好長姐。
但在謝媖眼中,這已經比她在戰場上的條件好上許多了。
“又要哭鼻子了?”謝媖捏了捏謝姝的鼻尖,調笑著,“這都要變成小哭包了。”
謝姝這才破涕為笑,“我才不是小哭包。我隻是,擔心你。”
“說了無事。隻是配合陛下走一遭罷了,你且再等等,父親也快回來了。”謝媖悄聲湊巧了謝姝耳旁,叮囑了一聲,“若有事,就去尋你二哥。二哥最鬼靈精了。”
謝姝點了點頭,她雖不知道為何二哥今日沒回府,但聽著謝媖的囑咐,她也有了幾分打算,“我定會救你出來。”
“傻瓜。”有些事情,謝媖並不能直接說與謝姝聽,她隻得轉頭朝著周循禮說了一聲,“周大人,還請早些將我妹妹送回去。”
周循禮點了點頭,“定然。”
而後,謝媖就鬆開了手,轉身躺進了被子中,朝著謝姝擺手道:“走吧,彆擾了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