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隻想著救人,根本沒認真看他,現在江林晚才有機會仔細望著那個受傷的人。那個人昏迷著,多處受傷,血染鎧甲,雖是滿臉憔悴也掩不住英武之氣。
他,竟然真的是至今她無法忘懷的兄長!
江林晚撫住胸口輕舒一口氣。歲月如劍,易刻麵龐。她竟然沒能當時就認出他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她把他安置在家中的偏院小屋。屋裡擺設十分簡陋,但他不以為意。他安心住了一個多月,任她給他調養身體。這些年,他身先士卒,想早早結束當世的人生,以早赴來世之約,根本不在乎身體。這次他為追逐一敵軍探子,奔襲幾百裡,終於將其斬殺。但是他沒想到他還有後應,才被人重創。要不是遇到她,他可能當真如了心願。不過,現在他看到她,覺得現在還活著真是幸運。
江林晨走的時候,把雙胞胎中的弟弟林曉帶走了。因為在婚前江林晚就有要求,若隻有一個孩子倒罷了,倘若有第二個孩子,無論男女,都要姓林,繼承林家香火。兩個孩子出生後,她特意給小兒子取名林曉。在兩個孩子懂事後,她還特意回了老家,讓林曉認祖歸宗,還整修了宅子。
他們走後,江林晚便有些魂不守舍。林曉兄弟都是她一手帶大的,但因為此種關係,她對林曉更親近些。本來十八歲以後打算讓他獨自生活的,但一時沒舍得。他自小對醫學感興趣,天賦又不錯,她覺得不如再教導他幾年。但她母親去世時她還小,其實她自己也算是自學成才的。她其實也想著讓他出外拜師。
江林晨知道了妹妹的想法,便提出不如讓孩子到軍營裡去鍛煉。那邊有一個大夫,專治跌打損傷,很有名,林曉去學習也有所專,也不錯。江林晚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林曉卻很興奮。他這些天受江林晨的影響,對保家衛國生出了些執念,又跟他學了些武藝,一心想去闖蕩。江林晚也不好攔著。
他們走了,江林晚也有些魂不守舍。忙起來還好些,一旦閒下來,她就一個人守在江林晨養傷住的房間,呆呆的,忘了時間之逝。
那一天,天色已晚。她的丈夫從學堂回家,發現妻子不在餐桌旁,便親自去找她。他知道她的習慣,便向後院走去。他主動去尋她,其實也是想與她改善關係。這一段時間,因為江林晨的關係,兩人鬨得很僵。雖然他也知道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但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現在那位終於離開,他的心才如釋重負。他覺得,他們的生活會恢複如初,可是她對他似乎有了芥蒂。他是一直想有機會彌補的。
剛過後院的門,他就感覺到這一片異乎尋常的光華。這光華還不是來自於天上,卻是這一片一間房屋的光亮。
他輕輕走過去,站在了門前。門半掩著,裡麵的情景一覽無餘。他的妻子坐在桌前,手中捧著一顆明珠。就是這顆珠照亮了整間屋子,透窗的光華還彌漫了整個院子。他的妻子似乎也鍍了一層光暈,臉龐格外潤澤,正是十幾年前令他一眼萬年的模樣。
他有些激動,但看到妻子如此專注,他沒有打擾,也望著她眼前的珠子。他記得是她的兄長給她的添妝。當時他隻看到裝珠的盒子,很是精致。他之所以知道是夜明珠,還是在禮單上看到的。這麼多年,妻子好像遺忘了似的,並沒有拿出來過。今天什麼日子,竟然拿出來了?原來竟如此光華璀璨,乃天下罕有之物!
他看著看著,覺得有些奇怪。那珠子雖然光華四射,卻似乎有一種暗影。他悄悄走向前,到了妻子近前。他沒有刻意隱瞞她,但她確實沒有受到驚動,還在盯著麵前的她手中摩挲著的珠子。他看到,那珠體上刻著一個圖形,中間是“江晨林晚”幾個字,外麵是圓形,似乎也是字組成。他仔細辨認,發現是“天長地久”幾個字。這下他忽然臉色大變,轉身拂袖而去。
江林晚受到驚擾,她抬頭,發現她的丈夫已走出了屋子。她冰雪聰明,便知發生了什麼,便歎了口氣。今天她想起了往事,便打開了那塵封的盒子。誰知睹物思人,忘了時辰,以至於惹他誤會。其實,她雖感傷於造化弄人,但從未想過離開。她連忙走到門前,卻發現他已走過後院的門,消失在了夜色中。
幾天之後,他忽然帶回家一個女子,說是要娶她做平妻。他說那女子剛烈,不肯做妾,他隻能如此,請她見諒。
江林晚搖搖頭。她說她也剛烈,他娶平妻,她自請下堂。
男子的母親勸他,說江林晚是他用生命求得的並用近二十年來驗證的伴侶,那個女人萍水相逢心思難測怎可比?見兒子仍是不知悔改,急火攻心忽然就中風倒地人事不省。江林晚連忙扶住她,叫人去取銀針。可是沒等針取過來,老夫人就撒手人寰了。
眾人都亂成一團,偏那女子說,醫者之針不是隨身攜帶嗎?偏叫人去取,莫不是故意拖延,以致於誤了救治的最佳時機?老夫人如此偏袒於你,你竟害她?你的心腸怎如此歹毒!然後她還從江林晚的衣間拉出了一個銀針袋,高聲喊她本來帶著銀針,就是不肯救治老夫人,其心可誅!
老夫人的葬禮上,江林晚被拒絕為她行禮戴孝。江林晚急了,她大聲斥責丈夫,“想不到你真是眼盲心瞎,枉我與你生活近二十年,你竟對我一無所知!好,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她把那女子搜出的銀針袋扔到他麵前,“好好看看,這分明是新的!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用的都是我母親傳下的銀針!這等劣質品,都是初學針灸時用的,如何能達到醫治的效果?我又如何會用這種東西?”
她的丈夫哪裡肯信,“你彆誣陷依依,她如此善良!”
江林晚心灰意冷,待葬禮過後,她便辦了和離,隻要了那顆明珠,便隻身離開了傷心之地,回了老家。
幾個月之後的一天,她一打開門,一個叫花子一樣的年輕人倒在了門口。作為醫者,她連忙上前查看。待她看清已被毒啞的年輕人,不由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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