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子,比起祝英台,做這件驚世之事時,她更從容,更果敢,她甚而沒有考慮到自己的感受。”
“據此詩所引的《古今樂錄》中,記載了比較詳細的情節。”
“一位男子因有事途徑華山畿,在見了女子一麵之後,獨自還家,而後相思成疾,臥床不起。女子在男子的母親前來告訴她時,她才知道前因往事。倆人似乎並沒有兩情相悅。女子並沒有前去探望男子,隻給了她她的隨身物品。那件物品被那位母親拿回去墊在了兒子的榻席之下。”
“這件物品也許帶有女子的神奇信息,男子在這種信息的感召之下,本來已有好轉。但有一天,他了疑心。他怎麼就會好呢?然後他從席下翻出了那件物品。忽然他就發了狂,吞下那件物品,不治而亡。”
“也許,他是有些怨的。想想一件物品就能使他好轉,如果她本人來了,那他,興許就徹底好了。二人永結同心,做一對神仙眷侶,不好麼?”
“死之前,他告訴母親,他的棺木一定要送到華山畿女子的麵前。他要看看,他都死了,這個有些狠心的女子,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回心轉意,會不會施舍一點愛給他。他是有私心的。”
“女子也許被感動。她梳妝打扮以最美的姿容叩開了男子的棺木,吟誦著那首《華山畿》,走進棺木,與他共赴了黃泉。她,成全了他的私心。”
孫洙看著元儷,她似乎也感動於自己講的故事。“元儷,你說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隻是姐姐彈梁祝,慢慢引出來的。我就想,這故事能發生的起因是什麼?”
“士為知己者死,女亦可為悅己者亡。甚而這隻關乎感動,而不是情事。不知女子在最後的時刻,有沒有後悔沒在男子活著的時候去探望他?她當時為什麼沒去?也許有許多種解釋。但有一種最可能。”
“這位女子,她可能對另外一個男子愛而不得,她放不下。在男子死後,她終於有所明悟與其愛而不得,何如得其他愛?可惜一切都遲了。於是她勇於赴死。生不受愛,但以死相陪。”
“話又說回來。即使女子已經與他人情投意合,或者說娶她的花轎與男子的棺木一同到了她的麵前。麵對為她而死的人的冰冷棺木,她還能安享她的人生,她能安心選擇上她的花轎嗎?”
“能破局的是那個男子,可他已死。他心悅女子,與女子無關,為什麼在臨死的時刻沒有選擇放他心悅的女子安享她的人生呢?誰能問他,他已經死了。”
“生命為重,所有輿論的天平在向他傾斜……既以死相逼,那便以死相隨。女子的從容與果敢裡,也許也有些無奈吧。”
孫洙忽然明白,元儷原來是在勸慰她。
與肖愃然分彆後,他給她發過無數的信息,她都是直接標為已讀,其實並沒有看。她不想與他再有牽扯。她還會想他,有些負罪的想。
就在前天,她剛上班的那一天,忽然接到他的電話。他問她有沒有看他發的信息?她有些支吾,可是肖愃然並沒有在意,他在激動之中。
他告訴她,他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務,他們的交往,獲得了家庭的原諒和祝福。他的叔叔,會發禮聘的書給她。雖然有些急,但他早已迫不及待。他會給她考慮的時間,在她哥哥回來之後,他會親自登門,接受他的考驗。當然,他也尊重孫洙的意願,可以晚幾年結婚,但是,他想把關係先定下來。
孫洙懵了。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
這兩天,她一直在考慮,她該怎麼辦?她不甘心,可是她還能不甘心嗎?
現在,她忽然想到,假如,肖愃然在那次車禍中果真失去了生命,她,當以何來撫慰他的愛與魂靈?除了死,她還有得選嗎?這時,她忽然明白了那位女子的心。
“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好詩呀,好詩。”
這件事,在她選擇肖愃然作她代愛的對象時,就已經定了性。終究,是她對不起他。很慶幸,他活著,她也不必死。他的私心,他為她的堅持,她已經沒了拒絕的權利。雖然心還在痛,但痛就痛吧。她欠下的情債,他要她還,她還!
“小洙姐姐!”元儷看著孫洙決然的樣子,有些心疼,她摟住她,“你決定了嗎?”
“謝謝你,元妹妹。”孫洙摩挲著麵前女孩的長發,望著她略顯稚氣的臉。
她不知道該謝她,還是該怨她。有些事情,總歸還是糊塗些好;對待自己,還是自私些好。可就是因為她,讓她無法糊塗,無法自私。可是對她,她始終隻是親昵,隻是愛護,還有種奇怪的親人的感覺。
下班了,她特意到了方老師的辦公室。含著笑對她說,“方老師,肖愃然要禮聘我了,他守護了我們的愛情,你祝福我嗎?”
方言一愣,但他還是站起來握住她的手,“應該的,方老師,方老師祝福你。”可是他怔忡著,這些話似乎耗儘了他全部力氣力氣,人也如被抽走了靈魂。
孫洙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出了房間。
再見,永遠的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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