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儷不好意思,“老先生,不好打擾您。我們就去樓下吧。一會兒服務員帶我們去。”
“服務員怕來不了了,我給她們說了,你們不去了。”老先生閃著狡黠的眼睛,“你們不過來,是不是怕你們上了好菜便宜我老頭子?放心吧,我養生,晚飯本來吃得少。有時候過了飯點兒,也就不怎麼餓了。”
“怎麼會?請老先生吃飯,也是求之不得之事。隻是這樣好嗎?”
“我既然替你們推了服務員的建議,就應該有覺悟為你們提供新的地方。你們推三阻四,我就覺得受到了嫌棄。不是跟你們說,小姑娘,平常有人請我,也得看我心情的。”
元儷覺得本來不熟,不該打擾人家。可是這老先生看來是鐵了心讓他們打擾了。她猶豫著,“老先生,如此,我們領您人情。您是哪個房間?”
“我們在太易。”小姑娘繞過孫沫,拉住元儷的手,“姐姐,我帶你們去。”
歐陸聽說是“太易”,不由多看了老先生一眼。聽說太易間隻接待老板至親。看這老先生隨便出入,怕是與老板淵源不小。
正走著,小姑娘好奇,問她為什麼總是戴著口罩,元儷已經覺得悶了,樓上空調開得大了,氣溫過高,索性摘了下來,也顯得誠意。“姐姐就摘了口罩,我們真容相見,如何?”
小姑娘呆一呆,“姐姐,你比我小姑還漂亮!自從見到姐姐的眼睛,我就知道,那是美人的眼睛,若非美人,豈不辜負了那雙眼睛?今日一見,我猜想的果真沒錯。”說著,她看到姐姐走過來,又喊,“姐姐姐姐,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漂亮姐姐,怎麼樣?我覺得《詩經·衛風·碩人》中所說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說的就是她。”
元儷莞爾一笑,“小妹妹如此幼小,竟也如此博學,看來是家學淵源了。姐姐雖當不起,還是原意為小妹妹喝彩。小妹妹玉雪可愛,又聰明絕頂,長大了便是才學美人,讓姐姐望塵莫及。”
老先生回過頭,提醒元儷,彆誇她們了,她們本來就眼高於頂,再誇,鼻子怕就朝天了!
姐妹倆又上前鬨爺爺。氣氛一下輕鬆起來。
孫沫無意間掃了太素間一眼,發現白樺還在門口站著,眼睛不眨盯著元儷,目光中滿是驚訝與貪婪。他吃了一驚,心想,他的元兒被惡狼盯上了,得提防些。他走上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心中有事,有些心不在焉地隨著眾人走著。
傳說中的太易間秉承了“太易”至簡的原則,裝修擺設極其簡單,但不廉價。不僅不廉價,還價值難以估算。其牆色雪白,隻不見一飾異色;窗明幾淨,似不惹塵世之埃;燈圓桌方,內靜外喧。屋頂牆角,微微暖氣湧動。
眾人坐定,顏顏見餐具有些舊,不若太素間的光潔,有些嫌棄。元儷看出她的心思,好心提醒她,“顏姐姐,這些個都是古董,雖不是至珍之品,但也價值不菲,一會小心使用。”
顏顏嚇一跳,斯艾艾坐了下來下來,隻覺得那餐具燙眼睛,彆說用手摸了。她也知道,北天城的人不少都有些來曆的,沒想到被她碰到了。一會兒想想,餐具已經如此了,那餐桌餐凳呢?她看看元儷,元儷點頭,告訴她,這桌這凳,都是,價值若何,那真是不好說。顏顏便覺得渾身都被燙著了,像被炙烤一樣,直出了汗。
元儷轉頭望著老先生,“老先生,您拿這些餐具要我們用,是存心為難我們。您老不知道,我在家是打東西出了名的,這如何敢用?要不換了吧?”
老先生聽了一哂,也打開了話頭,講起了這些東西的來曆。
“我也不是專一搞收藏的。這些都是偶然得到,隻是自己喜歡,後來才知是真品。雖是真品,也不是太珍貴,倒是桌凳值些錢。這些東西原來在老家放著,老家拆遷,這些東西差點沒被扔了。我費勁功夫才把它們弄到這邊,原來隻想留住塵封的記憶。
“可到了這邊,房子小,放了這些東西,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餐具還好說,找個牆角地兒,就放下了。可這套餐桌凳,餐廳根本放不下,放客廳就占了半個空間。不方便倒罷了,這些東西,還時時散發著幽長的、腐朽的、經久不息的、夢轉千回的、仿佛千年歲月的黴味。這是我老伴的原話。不過,我隻嗅到記憶的馨香。
“有一天,她終於忍無可忍,向我下了最後通牒,要麼把它弄走,要麼她離家出走。我一看後果如此嚴重,就忍痛把它放到小區外麵,用塑料布遮風擋雨。
“可這一來物業就不願意了,說我不能占用公共用地。我說我租了行不行?他們說不行,關鍵是影響區容。於是限期讓我搬離。那兩天我真是愁啊,這兩鬢就是那時候愁白的,再沒變過來。
“我正愁著呢,我一個學生來找我,說要開一個酒店。我心中有氣,把他臭罵一頓。好好的學問你不做,竟當起廚子來了。君子遠庖廚,不知道嗎?
“我那個學生倒也能忍,等我發泄完了,才耐心給我解釋,‘老師,君子遠庖廚什麼意思,您不是教給我們了?怎麼自己又曲解?’然後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還說有一座樓,位置相當不錯,不知怎的就爛尾了,閒置多年,現在租賣都很便宜。他要做起來,肯定是有品位的。他隻做投資和定位,具體的管理他會招聘一係列專業人士來做的,有什麼要緊?
“我就沒了話說。他讓我參謀參謀,我就陪他去看。我看著這樓果然如他所說,位置極佳,卻又寥落蕭瑟,天然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覺。心中有些疑慮,覺得沒那麼簡單。就問到底怎麼回事?那房東開始不肯說,我就威脅他,說我們可不能稀裡糊塗就租下來,到時候投資收不回,這筆賬怎麼算?他要是不說清楚,這事就沒法談。
“那人隻好講了個明白。說這邊有些邪乎,近二十年了,投資人總是虧,沒一個能乾長的,慢慢就無人問津了。他心中愁啊,這地方寸土寸金,閒置不就廢了嗎?他就找了個奇人看了一下,說要是有陳年黃花梨大件,他選好方位,就能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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