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冥昭懵了一下,但也沒有怪罪武夜的倒反天罡。
她將一切歸因於自己打江山打了一半,突然失蹤,嚇到人了。
於是順勢摟住他的勁腰,拍拍他的後背做安撫。
“嗯,我回來了。”
武夜一個八尺男兒,聽到他期盼已久的答複,徹底把持不住了,嗚咽出聲。
“昭昭……主上……”
他雙臂越摟越緊,像是要把武冥昭揉進骨血,刻入靈魂。
“我真的不能……不能再失去你了,昭昭。”
武冥昭安撫地拍拍他的後背,感覺他的狀態有點不太正常。
竹馬……都是這樣表達親近的?這話說得也太曖昧了吧。
等武夜理智重新占領高地,克製地鬆開手,找準親衛統領的定位,退回他的守護區,武冥昭突然問:
“你知道牧茗朝吧?”
武夜擰了一下眉,顯然對此人沒什麼好感:
“知道。是個瘋子。”
武冥昭挺讚同這個形容,但她提起牧茗朝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和武夜一起罵她。
“我曾囑托過她一件事,方才問了,事情辦好了。你隨我來。”
武夜老老實實跟在武冥昭的右後方,藏好心思扮演好影子的角色,前邊那人熟悉的步幅和步速徹底安了他的心。
他曾追隨她,不遠萬裡,對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尤其是,她右後方半步遠的位置,以及自己慣性控製一下,就能實現同頻的步伐。
武夜還沉浸在回憶中,武冥昭已經停下腳步。
武夜的肌肉記憶比意識更先反應過來,隨著她一起刹車。
他抬頭看去,猛一怔。
他的麵前,是一棵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歪脖子樹。
樹乾很粗,也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立在一眾奇花異草中,顯得十分突兀。
武冥昭表情追憶地摸了摸粗糙的樹皮,一撩衣袍,手腳並用爬了上去,在歪斜的枝丫上坐下。
她低頭俯視已經穩住下盤撐開雙臂的武夜,從樹上跳下來,被武夜兜個正著,又輕輕放下。
是她之前喜歡的消遣方式。
“還記得這棵樹嗎?我托牧茗朝,把它移植過來了。”
武夜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這是他和她一起,親手種下的,種在最混亂危險的三不管地帶裡。
往事好像還近在眼前,沒成想,一晃眼,已經十二年過去了。
那一年,他們初遇,他十八歲,他的主上十六歲。
他其實反駁過青梅竹馬的稱呼。他隻是一名卑賤的親衛,是見不得光的影子,哪裡配得上未來魔尊的竹馬之名。
可他實在拗不過她,後來也因為隱秘的甜意不再質疑。
他是武冥昭母親留給她的班底,也是他最早陪在她身邊,看她一步步成長,隱瞞她擁有前任魔尊血脈的事實,苦心孤詣擠進魔將序列,又一步步爬到魔君,魔王位置。
朝夕相處之下,他難免被乾脆果決的她吸引。
他想,他可以就這樣守著她,無需名分,他的心思甚至都不必讓她知道。如此就好。
可有一天,他突然發現她不見了,她的軀體被一個孤魂野鬼占領。
後來,他們達成協議,他替她披荊斬棘,牧茗朝護好她的身體。
他等了又等,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這三年挨了過去。
上天待他不薄,他總算迎回了他的月亮。
隻可惜,哪怕他的珍寶失而複得,他與她依然是雲泥之彆,甚至差距越拉越大,他隻能將無法宣之於口的心思藏好,躲在陰影裡,做她的守護者。
不甘心是有的,但至少目前,他離她最近。
武冥昭察覺到武夜氣息突然低沉下來,以為還是靈魂互換的事嚇到了他,於是難得發自內心不摻雜算計的,溫柔地摸摸他的發頂,無聲安撫。
同時,心中的怪異感越來越強烈。
兩人默契十足,誰都沒再說話,背靠背席地而坐,靜靜吹著風,嗅著花香,注視著長勢旺盛、亭亭如蓋的老樹。
仿佛要通過歪脖子樹,看到他們逝去的青春,和那些風雨同舟,攜手並進走過的路。
兩人一直待到天邊染了紅霞,武冥昭率先站起來,看了看傳訊符裡亂糟糟的未查收訊息,麵無表情地把傳訊符又塞回去。
簡直比現代工作群裡的消息都多,魔尊這麼難當的嗎?
武夜也進入工作狀態,儘職儘責提醒:
“主上可要回百淵殿處理政務?晚上是否需要傳哪位寵侍伴駕?”
武冥昭奇怪地瞥他一眼:
“這不是有你在嗎?還用得著再找人?”
武夜的耳尖瞬間爆紅,低著頭不搭話,儘量控製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武冥昭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反正他自己會跟來的。
武夜磨磨蹭蹭跟進百淵殿,發現正殿沒人,腦子被熱氣蒸得更暈乎了。
“阿夜,還不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