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慕清說過,你不要怪我偏心,你跟你妹都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妹妹從小體弱多病我才把她給了你親爸,你跟我吃苦這是你的命,你要學會認命!
我爸後來也曾跟我解釋過。我們倆是孿生姐妹,我們出生隻間隔了半個小時。我打開老是上鎖不曾翻動的老式抽屜,小小的鑰匙插進孔裡真的很不好擰,所以小時候的我對撬開我家的門鎖很沒有興致。
暗紅色的油漆門白天一直開著透氣,上午的陽光從二樓同色的欄杆外飄了進來,淡黃色的陽光罩住一塊流動空氣裡的朦朧塵埃。
白灰色的抽屜門費勁打開,木頭潮濕的黴味猛地躥進鼻間,逆時針解開白色抽繩的黃皮檔案袋,裡麵雜七雜八的一些接種疫苗的證件掉了出來,我赫然注意到我們舊紙泛黃的出生證明,我可以說我跟她絕對是貨真價實的雙胞胎姐妹。
以前山裡的人家普遍都很窮,我爺爺奶奶家裡也很窮,生了哥幾個各人都自顧不暇,如今他們有這樣的成就完全是靠兩個人自己奔出來的。
我媽是在農村的小醫院裡生產的,那時候的醫療設備很落後,醫院裡也沒幾個人,我是先出生的,我生完以後,我媽的肚子還感覺隱隱地疼,後來才發現肚子裡麵還懷了一個。可我家祖上沒這種中彩票的基因啊,我爸一下子中了倆彩票,不過身邊倒是聽說過有少數雙胞胎女孩的存在,雙胞胎兒子蠻少見,龍鳳胎更是沒見過,想必也是土生土長風水的原因吧!
據我爸說當天晚上下了很大的一場雪,早上起來地上都是厚厚的雪,我們出生大概是淩晨四五點鐘吧,天還沒有大亮的樣子。
當秘密解破以後,我爸老是開玩笑地說,我們出生就像兩個貓娃子,一點嘎小的小老鼠,還有沒有二兩重嘍?
70後60後委屈受了都是自己扛,喂了一段時間的奶以後,我媽將我妹鄭重交給了我親爸,小的時候我身體不好老是進醫院,我那住著大彆墅裡的妹妹也老是哭著嘲諷自己是個垮逼嘍身體,等長大以後身體有了抵抗力才慢慢恢複健康。
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的語文老師跟我們提過雙炮胎姐妹之間的心靈感應,大概意思是說這一秒姐姐的肚子會痛,下一秒妹妹就會來搶衛生間的門,是這麼個意思。
我不知道什麼是命運,也不知道遇上它將要做出怎樣的思考,就這樣來不及過多的解釋,我就匆匆替換了彆人的角色,成了某個男孩的新娘,我不知道事情最終會演變成這樣,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後悔藥,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喝下一整瓶的量,也不願意親眼看到慕誠恨我的樣子。
我們家是小戶人家,住在兩間兩層的樓房裡,高頭是個假三層的雜貨間,門口還自帶個院子,院子不大不小,院牆邊種了棵臘梅樹,我父母搬新家時就種下,輾轉了二十多個年頭,等到開花的季節,院子外也是香的。有人曾出高價購買,我媽是舍不得的,她對這個親手養大的孩子有著極深厚的感情,我作為女兒是能體會到的,所以今後我無論離家多遠,我總會記得臘月天牆角淩寒而開的梅香。
院中生命靜好,牆頭爬滿吊蘭的枝葉,蛛網似的點綴綠意盎然的圍牆,自成一道美麗的風景線。牆角低低矮矮養了幾樣盆栽,鳳仙、杜鵑、百合、茉莉,花朵一一在清晨盛開,自來的清風吹開了花香,門前彌漫的都是香氣。
我媽是那種瞌睡蟲多的,天一黑,人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她晚上很早就睡了,早上很早就醒了,她的作息比我們年輕人還要健康。
早上過慣了豆漿油條跟包子饅頭的生活,包子和饅頭吃傷了,我媽見不得吃死包子死饅頭,所以今天早晨我跟我爸乖乖待在家裡過早,不去外麵買早過。
早上六點多鐘,我媽早早上街去買菜,她總喜歡在熟人那裡買,家裡冰箱放的雞蛋四五天就吃完了,山上養的雞子生的蛋,她買了一整提新鮮的土雞蛋,還買了這兩天要吃的魚跟菜,又買了一袋子的日本甜寶,她很喜歡吃私人園子裡種的甜瓜。
她去胖哥家稱了一坨新鮮的瘦肉,我們早上過早吃的是雞蛋瘦肉麵,我爸吃完筷子一抹,早早騎著電瓶車出門去做工,我媽則在廚房點著燈刷洗碗筷。
我把洗衣機裡洗好的衣服扔進桶裡提出來,掏開十個左右的衣架晾在曬衣繩上,回屋取了條乾毛巾擦乾手上的水漬,我就推著我的小驢子出門了。
“小家夥快點!”綠色的的院牆外,傳來夾子不耐煩地催促聲,她總是那麼急躁,像個沒完沒了的孩子。
“媽,我上班去了!”出門前我打了聲招呼,我媽囑咐我路上車多要我騎車小心,我回應了一聲。
推車出了門,正好夏風而至,吹亂了我胸前的頭發絲。我穿了件白裙子,一頭中分長發隨風搖曳,未施胭脂粉黛,最是尋常不過的打扮。
夾子正在門口等我,她長得女生男相,拇指食指摸著下巴腮,四隻眼睛純盯著我看,嘴巴則是痞痞的壞笑。她壞笑道:“清純,難怪你是那些小屁孩的夢中情人!”
夾子,原名李佳,我總愛叫她夾子,仿佛她是鐵打的夾子一般,時刻保護著我,而我也總是習慣性的依賴她,誠如所有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深深愛上自己的閨蜜是一樣的道理。夾子是個假小子,走路特彆男人,穿衣打扮也是中性化,黑T恤、黑褲子,黑球鞋,帥,很帥,是所有女生憧憬的帥。她喜歡聽歌,尤其是那些經典老歌,耳機她無時無刻戴在身上,除了上課睡覺打呼嚕,幾乎沒摘下來過。
她跨坐在她的愛車上,單腳點地,從頭到腳帥得那叫一個一塌糊塗。她裡麵穿件黑色棉T,外麵搭了件墨綠夾克外套,下身是條黑色牛仔褲,adidas白球鞋,耳朵上堵著兩條耳機線,頭上反戴頂黑色棒球帽,留著杜德偉的發型。當年杜德偉憑借《第8號當鋪》老板一角,成功俘獲內地一大批少女的芳心,我也是老板的粉絲,常常對著夾子無數次幻想,幻想著眼前的假小子是位帥鍋,在一眾女票麵前炫耀一番,那將會倍有麵子,可惜有這色心苦於沒這色膽!
我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行頭,黑長直,白裙子,白球鞋,素麵大朝天,一個醜不拉幾的老姑娘。夾子沒笑我low,我謝天謝地了,她今次破天荒誇我漂亮,我受寵若驚,大姑娘上轎還是頭一回,羞得我老臉通紅。
新的一天開始了,我們騎在自行車上迎風飛舞,騎過綠意盎然的院牆,騎過五彩繽紛的花圃……見過蓓蕾初開的玫瑰綻放鮮澤,看到濃烈的梔子花打著芳香,還有太陽花麵帶微笑,美人蕉迎風怒放,車軲轆輕易碾過鬆軟的泥土,濺碎了一地花香。
幼師這個行業,你可以誇它神聖,也可以說它不神聖,因為教師這個行業隻是份養家糊口的職業,我們幼兒園的教規管理得很嚴,大家平時上課都不敢怠惰,因為這個行業學生出事不是一星半點,大家都略有耳聞,守好自己的一班崗最重要。
一天的時光過得好快,一天下來平凡偶有小小的新鮮。
熊沒吃著一次性碗裡的豆皮飯,喝著半杯甜豆腐腦邁進了辦公室的門檻。
“你嘴巴上粘的飯是留到晚上宵夜嗎?”於文文一早就來了,辦公室裡的空調一早就打開,她涼颼颼地憑空冒出貞子鬼的頭發。
熊沒笑了一笑,掏出褲兜裡的一包餐巾紙,扯了一張衛生紙擦掉油嘴上的飯粒,隨後扔進吃剩的油碗,一起扔到垃圾桶裡麵去。
我今天興高彩禮的一件事,此事源於今早的肉包子事件,這件事說來話長,還得從今天早上上班說起。
今天早上夾子過早買了一籠小籠包,狼吞虎咽吃了倆肉包,回學校就碰上了中斷殺出的於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