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驗完屍後,起身看向林乘風和夜軒。
“死者表麵無明顯外傷,瞳孔呈現針尖樣縮小,口鼻周圍留有農藥殘留以及嘔吐物,口腔與食道有腐蝕性灼燒跡象,具備典型的有機磷中毒特征,結合床頭的這瓶百草枯,初步判斷為口服農藥致死,死亡時間大致鎖定在昨晚十點半到淩晨十二點之間,具體需要進一步屍檢才能確認是否有其他因素。”
夜軒走到床頭櫃前,仔細觀察那瓶百草枯。
這瓶百草枯瓶身早已泛黃發舊,標簽都已經發硬,卷起了邊角,顯然是存放多年的舊物。
而瓶身表麵的陳舊灰塵已被擦拭乾淨,瓶口周圍殘留著少量褐色液體,但桌麵卻上沒有沾染,桌上還有些灰塵,並沒有明顯被擦拭過的痕跡。
他檢查了一下瓶蓋,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拿起瓶子。
瓶蓋並沒有合緊,瓶子底部和桌麵接觸的地方有一圈細微的灰塵壓痕,放置時間若是比較長,壓痕不會這麼淺淡。
由此可見,這瓶百草枯是最近才放在這裡的。
“李建的身份查得怎麼樣?有沒有親屬或者經常來往的人?”夜軒將百草枯輕輕放回原位,抬頭看向趙宗飛。
趙宗飛翻開筆錄本,語氣帶著幾分唏噓,“查清了,我們聯係了社區居委會,也走訪了李建的鄰居,最終確認,李建無兒無女,老婆在十年前就因病去世,唯一的親人就隻有一個外甥,但很少聯係,鄰居都說李建性格孤僻,退休後平時就靠做清潔工維持生計,其餘時間大多都是待在家裡,很少和人來往。”
夜軒在房間裡緩慢踱步,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床上的被褥鋪的不算整齊,卻也沒有淩亂感,枕頭旁擱著一張褶皺、泛黃的照片,上麵是位三四十歲的女人,應該是李建的妻子。
“發現李建時,這張照片就已經被他緊緊攥在手裡。”趙宗飛見狀,緩緩開口解釋。
夜軒默默點點頭,隨後走出臥室,來到了廚房。
廚房裡乾淨整潔,碗筷整齊地擺放在瀝水架上,灶台被擦的發亮,垃圾桶裡也隻有一些果皮菜葉。
夜軒又打開冰箱,裡麵放著些簡單的食材和剩菜,一切看起來都符合一個獨居老人的生活常態。
回到大廳後,夜軒站在客廳中央,目光看向臥室方向,臉上寫滿了複雜的情緒,還帶著些許了然。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林乘風走上前問道。
夜軒收回目光,看向林乘風,語氣平靜,緩緩吐出兩個字:“自殺。”
林乘風眉頭緊鎖,連忙追問:“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夜軒指著臥室方向,“房間乾淨整潔,並且沒有打鬥痕跡,門窗完好,沒有外人闖入的跡象,那瓶百草枯雖然陳舊,但根據桌麵的痕跡來看,符合自行服毒的特征,最重要的是......”
夜軒頓了頓,目光重新看向臥室,“那張照片,一個決心赴死的人,臨終前緊握著逝去愛人的照片,也很符合一個孤獨老人對人生最重要的事物做最後的告彆。”
林乘風沉默了片刻,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這個簡陋又整潔的房間。
“如果李建真是自殺,那麼劇院那個李建是誰?又為什麼會那麼巧,在李建死亡前冒充他出現在案發現場?”
“這正是關鍵所在。”夜軒眼神一凜,“自殺,有時候也分很多種情形,比如......被迫自殺!”
林乘風麵色瞬間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凶手利用李建的身份作案後,又逼迫李建自殺,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夜軒點點頭,回應道:“很有可能,凶手對李建的生活習慣、工作環境非常熟悉,知道他是個孤寡老人,社交簡單,容易受操控,也許是用了某種威脅手段,也許是承諾了什麼好處,讓李建默許自己被冒充,等事情辦完,為了滅口,再逼他服毒自殺。”
夜軒環顧著四周,空氣中殘留的農藥味和老人生命儘頭的那份孤寂混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一個孤獨無依的老人,麵對威脅或某種逼迫,很可能會妥協,而凶手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林乘風沉聲道:“不僅精心策劃了舞台上的謀殺,還提前找好了替罪羊,連後路都想好了,這個凶手做了這麼多準備,心思有些過於縝密了。”
這時,趙宗飛有些不解地詢問:“可死者都已經是獨自生活的人了,還有什麼事情,是值得他自殺也要守護的?難道是因為那個外甥?可根據調查,死者和他外甥一年都聯係不了幾次,有那麼深的感情嗎?”
夜軒沉思一番,最終問道:“李建的外甥在哪?”
趙宗飛當即回應:“已經聯係上了,在得知李建出事後就立刻趕過來,現在還在路上。”趙宗飛立刻回應。
接著趙宗飛又開口介紹道:“李建的外甥名叫聶世宇,今年二十九歲,未婚,常年在外地,今年才回的川市,現在住在中江區。”
不一會的功夫,門口傳來警員的聲音,“林隊,聶世宇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休閒西褲的男人走了進來。
聶世宇看起來三十左右,身高大約在一米五,身材偏瘦,長相普通。
此刻的他麵容憔悴,額頭上布滿細汗,眼神中滿是驚慌與茫然。
當看到客廳裡的林乘風等人時,腳步踉蹌著上前一步,聲音帶著顫音:“我......我姨父,他真的出事了?”
“聶先生,請節哀。”林乘風沉聲道。
聶世宇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向臥室,隨即立刻大步邁去。
剛走到門口他便停住了腳步,左手扶住門框,眼神緊緊地盯著床上的李建,瞬間濕了眼眶。
“姨父......”聶世宇連忙轉頭看向林乘風,“警察同誌,我姨父是怎麼死的?”
“初步判斷是口服農藥中毒,我們發現他時,床頭放著百草枯。”
聶世宇聽聞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果然......果然啊。”
夜軒聽聞皺了皺眉,目光緊盯著聶世宇。
林乘風則是立刻追問:“果然?你知道會發生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