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強光散去後,我跪在潮濕的苔蘚上乾嘔。γ種子在胸口發燙,右臂的青銅紋路像被通了電似的閃爍。抬頭望去,眼前是一片籠罩在淡青色霧氣中的原始森林。
"齊羽這混蛋..."我擦掉嘴角的膽汁,檢查背包裡的裝備,"說好的神樹根部呢?"
耳機裡隻有電流雜音。我試著調整頻率,突然聽到斷斷續續的歌聲——是霍秀秀小時候常唱的蘇州評彈!這絕不可能是巧合。我拍打耳機,歌聲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金屬摩擦聲,節奏與我的心跳完全同步。
右臂倒計時顯示「005823」,青銅紋路比傳送前蔓延了至少兩厘米,已經越過手肘。最詭異的是,紋路間隙的皮膚開始呈現半透明狀態,能隱約看到下麵泛著青光的血管。
我掏出指南針準備確認方位,卻發現指針瘋狂旋轉幾圈後,死死指向森林深處某個方向——不是正北。當我移動時,指針角度隨之變化,仿佛被某種力量牽引著。
"看來不用找路了。"我苦笑著收起指南針,朝指針所指方向前進。
剛踏入森林,靴子就陷進某種粘稠的液體裡。低頭看去,腐殖質中滲出青銅色的黏液,正沿著靴底紋路攀爬。我急忙拔出腿,黏液卻在空氣中迅速硬化,變成蛛網般的細絲。
"見鬼..."我用匕首砍斷那些細絲,它們斷裂時發出琴弦般的嗡鳴,震得耳膜生疼。
越往深處走,霧氣越濃。那些看似普通的雲杉樹乾上,漸漸浮現出人臉狀的凹凸紋路。當我用匕首尖端輕觸其中一處"眼睛"時,整片森林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啜泣聲!
"誰在那裡?"我猛地轉身,手電光束掃過之處,樹皮上的人臉全部"閉"上了眼睛。
一陣撲棱聲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幾隻烏鴉掠過,它們的羽毛泛著青銅光澤,眼珠卻是半透明的晶體。其中一隻突然俯衝下來,在距離我麵門不到半米處急停,鳥喙開合間竟發出機械合成的語音:
"錯誤...繼承者...過早..."
我揮刀斬去,烏鴉靈活閃避,其他幾隻卻圍著我盤旋起來,組成一個不斷縮小的螺旋。它們的眼睛開始同步閃爍,像在傳遞某種信號。右臂的青銅紋路突然發燙,我鬼使神差地舉起手臂,那些烏鴉立刻停止動作,齊刷刷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帶路。"我聽見自己說出這個命令,聲音裡混著奇怪的金屬音。
烏鴉群果然排成箭頭隊形向前飛去。我跟在後麵,發現霧氣開始呈現規律的脈動,仿佛整片森林在呼吸。地麵越來越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種生物的臟器上。有幾次,我分明感覺到地下傳來微弱但規律的震動,像心跳。
穿過一片畸形灌木後,前方豁然開朗——是處被環形古樹包圍的空地,中央停著輛鏽跡斑斑的軍用卡車。車身上"1976年秦嶺科考隊"的褪色字樣讓我渾身一顫。
"秀秀?"我輕聲呼喚,因為看見卡車旁跪著個熟悉的身影。
霍秀秀轉過頭,她左眼戴著眼罩,露出的右眼布滿血絲。看到我時,她明顯鬆了口氣,但立刻又緊張地指向卡車後方:"小心,它們會學習。"
我這才注意到地麵上散布著青銅色的"苔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卡車輪胎蔓延。更可怕的是,那些苔蘚在模仿輪胎花紋的形態!
"其他人呢?"我壓低聲音問。
霍秀秀舉起三根手指,又指了指耳朵。我立刻會意——有監聽。她遞來本殘破的筆記本,是老癢的日記,但內頁夾著幾張新發現的泛黃紙片。
"用血。"她在我掌心寫道,然後大聲說,"吳邪哥哥,你看這段記載,老癢說他媽媽複活後做的紅燒肉特彆鹹。"
我狐疑地翻到標記處,發現確實有段關於複活的描述,但字跡突然在某處中斷。想起霍老太的提示,我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紙上。血液像被某種力量引導,自動流向特定位置,顯現出隱藏的青銅色文字:
「第五次實驗證明複活體存在致命缺陷
它們擁有本體記憶但無法理解情感
母親不會在紅燒肉裡放三倍鹽
更不會忘記父親忌日
第七天時她的皮膚開始剝落
露出下麵的青銅骨骼
我不得不...」
文字在這裡戛然而止。霍秀秀又指向另一頁,我繼續滴血:
「青銅樹複製的是"某個時間點的本體"
就像相機定格瞬間
複活體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而真實的人會繼續變化
這是識彆真假的關鍵
但最可怕的是
有時候連複製體自己都不知道...」
我倒吸一口涼氣。霍秀秀突然抓住我的右手,她的獨眼裡閃過驚恐——我手臂上的青銅紋路正在自動重組,形成與老癢日記中某個符號完全相同的圖案!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聲音發抖。
"三天前。"她掀開眼罩,露出機械義眼,"用這個看到的。青銅網絡裡全是複製體,包括..."她突然噤聲,因為地麵開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