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的晨霧還未散儘，王胖子蹲在門檻前，嘴裡叼著的煙頭啪嗒掉在泥地上。
"天真！你快出來看！"
吳邪揉著右肩尚未消退的疤痕掀開竹簾，晨光刺得他眯起眼。三個月前那場量子爆炸留下的後遺症讓他的視網膜對強光異常敏感，但此刻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門檻下那株昨夜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青銅芽苗——現在它已經長到半人高，枝乾扭曲如蛇，在晨霧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這玩意兒..."吳邪下意識摸向腰間，黑金古刀早已在三個月前灰飛煙滅，"比野草長得還快。"
青銅枝椏間突然閃過一道流光，張起靈的青銅右臂毫無預兆地從吳邪肩後伸出。那些暗紋此刻亮如熔金，與樹苗的脈動形成詭異共振。吳邪回頭時，看見張起靈向來古井無波的眼中竟泛起漣漪。
"小哥？"
"彆碰。"張起靈的聲音比平日更沉，青銅五指張開擋在吳邪胸前。但已經晚了，吳邪的右手食指在後退時不慎擦過最矮的那根枝椏。
世界在刹那間分崩離析。
無數六邊形光斑在視野中炸開，構築成蜂巢狀的巨型結構。吳邪的思維被拽入某種高維視角，俯瞰著由無數平行地球組成的矩陣。每個星球表麵都矗立著通天青銅樹，樹冠延伸進太空，在軌道上交織成網。有東西在那網絡深處蠕動，某種超出人類認知的龐大存在正透過樹苗注視著他——
"吳邪！"
後頸傳來冰涼的觸感，張起靈用青銅手將他拽回現實。吳邪踉蹌著後退，發現自己的右手掌心不知何時滲出淡青色黏液，正順著指紋蔓延成與樹苗相同的紋路。
霍秀秀的越野車碾過泥路急刹在院外，車門上九門協會的新徽章還沾著露水。"全國共出現十七處青銅再生現象。"她甩過來一疊照片，最上麵那張顯示西藏某座寺廟的轉經筒正在融化成青銅液體，"但隻有我們這兒長成了樹形。"
王胖子用鐵鍬戳了戳樹根，金屬與金屬相碰發出清越鳴響："你們說...這算不算是那幫外星佬的"春風吹又生"？"
"不是再生。"張起靈突然單膝跪地，青銅指尖懸停在樹苗主乾三寸之上。那些亮起的紋路此刻正瘋狂重組，構成全新的陌生符文。"是通知。"
吳邪湊近時，發現那些符文在視網膜上形成殘影，自動翻譯成他能理解的文字——【觀測終止協議失效，升維考核程序啟動】。他右手的青色紋路突然發燙，與樹苗共鳴產生的震顫順著臂骨直衝天靈蓋，更多信息碎片在腦內炸開：
七顆果實。
文明評估。
三十日倒計時。
"嘶——"吳邪按住太陽穴，那些畫麵又消失了。再抬頭時，看見張起靈青銅臂上的符文已經變化為另一種體係，像是某種操作指令。
黎簇的聲音從院牆外傳來："你們最好看看這個！"他抱著台蓋革計數器，表盤指針正瘋狂擺動。隨著他走近門檻，儀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但更詭異的是他身後——幾株野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又返青，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撥弄著時間流速。
"局部時間褶皺。"霍秀秀的無人機在樹冠上方拍到扭曲的光線，"半徑三米內，時間流速波動達到±15。"
王胖子突然抄起鐵鍬劈向樹苗，金屬交擊的瞬間，整株青銅樹突然透明化，露出內部中空的管道結構。無數光粒在其中奔流，彙聚到頂端尚未成形的花苞裡。吳邪的右手不受控製地舉起，掌紋與光流運行軌跡完美重合。
"它在記錄。"張起靈按住吳邪顫抖的右手，青銅臂上的符文開始逆向流動，"我們的文明特征。"
黎簇的蓋革計數器突然爆表，他猛然後退："有高能反應！"話音未落，樹苗頂端迸發出刺目青光，所有人視網膜上同時浮現出相同的數字：】
倒計時開始的刹那，吳邪的右手與張起靈的青銅臂同時被無形力量拉向樹乾。在接觸前的瞬間，張起靈突然旋身將吳邪撞開，自己整條右臂沒入青銅樹乾。符文洪流如決堤般順著金屬手臂湧入他的身體，黑色衝鋒衣下亮起蛛網般的青金色光路。
"小哥！"吳邪撲過去時，看見張起靈慣常淡漠的臉上浮現出近乎痛苦的表情。青銅樹苗正在吞噬他的手臂，金屬與血肉的邊界逐漸模糊。吳邪的右手突然自主行動，以某種古老擒拿手法扣住張起靈肘部穴位，青筋暴起的手背浮現出與青銅符文對應的凹痕。
兩種文明密碼在皮膚接觸麵激烈交鋒，爆出一連串藍色火花。王胖子掄起鐵鍬要砍，被霍秀秀厲聲喝止："彆動！他們在建立數據橋接！"
吳邪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撕成兩半，一半在雨村晨霧中死死拽著張起靈，另一半卻飄進某個浩瀚的量子數據庫。無數文明興衰的畫麵如流星劃過，最後定格在一座青銅星門前——七具人形剪影站在光幕前，最矮那個回頭刹那，吳邪看見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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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破碎時，張起靈已經單膝跪地，青銅臂上的符文完全變了模樣。吳邪的右手掌心則多出個微型烙印，細看竟是棵枝椏分明的青銅樹縮影。
"二十八天..."黎簇盯著自己不知何時也浮現倒計時的手腕，聲音發緊，"這到底是什麼考核？"
吳邪望向仍在緩慢生長的青銅樹苗，發現主乾上不知何時裂開道細縫，內壁閃爍著晶體般的光澤。當陽光以特定角度照射時，縫隙裡隱約可見七個排列成北鬥形狀的凹槽。
張起靈突然用青銅手抓起地上一節枯枝，在泥地上劃出三組符號。吳邪認出第一組是剛才浮現的符文，第二組類似青銅門上的陰刻，第三組卻讓他渾身發冷——那分明是西王母宮隕玉上的文字。
"三層加密。"霍秀秀的指尖懸在第三組符號上方，"西王母文明隻是外殼？"
王胖子突然指向樹根："快看！"泥土中滲出青色液體，正沿著他們踩出的腳印蔓延，形成與吳邪右手烙印完全一致的紋路。更遠處，雨村後山的竹林正在集體金屬化，竹節碰撞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張起靈的青銅臂突然發出高頻震顫，他猛地將手臂插入樹下陰影。泥土翻湧間，吳邪看見個巴掌大的青銅匣子被帶了上來，匣蓋上的鎖具正是七個凹槽的微縮版。
"不是考核。"吳邪的右手無意識撫過匣子，烙印與鎖具嚴絲合縫地對接，"是選擇題。"他抬頭看向每個同伴驚疑不定的麵孔，想起幻視中七道身影，"我們得決定，人類文明究竟該以什麼形態繼續存在。"
竹簾突然被風吹得嘩啦作響，門檻下的青銅樹苗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又悄悄抽出一節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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