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青銅巨眼”徹底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隻留下雨後初霽般澄淨的天空。全球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煙消雲散,108處青銅幼苗化為飛灰,如同文明掙紮後留下的蒼白餘燼。
雨村陷入一種詭異的寧靜。
隻有那七道柔和的白光星門,如同從天垂落的朦朧紗幔,靜靜矗立在廢墟與泥濘之間,散發著寧靜而誘人的氣息。它們沒有實體,更像是由純粹的光構成的門戶,門內流轉著難以言喻的色彩,仿佛通往另一個維度的夢境。
【可選擇脫離低維試驗場】【時限:24標準時】
這信息並非通過聲音或文字傳達,而是直接烙印在在場每一個清醒者的意識深處,清晰無比。
王胖子喘著粗氣,一屁股癱坐在泥地裡,看著最近的一道星門,距離他不過十米之遙,門內光影流轉,似乎能映出人心底最深的渴望。“他娘的...這是給發通關獎勵了?還是換個地方繼續當小白鼠?”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和血汙,眼神裡充滿了警惕與疲憊交織的複雜。
霍秀秀攙扶著昏迷不醒的黎簇,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她快速檢查了一下黎簇的身體,發現那些納米機器人的活性徹底消失,仿佛變成了一些無害的金屬微粒嵌在血肉中。她抬頭望向星門,又看向不遠處幾乎破碎的張起靈晶體和虛脫的吳邪,眉頭緊鎖:“脫離低維試驗場...意思是,離開地球?去一個...更高的維度?”
沒有人能回答。
吳邪掙紮著,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撐起身體,那條青銅右臂沉重得如同焊死在地上的鐵錨,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疲憊。他的目光首先投向張起靈。
晶體軀殼的崩碎停止了,但心口那個窟窿觸目驚心,周圍的裂紋依舊密布,像一件勉強粘合起來的珍貴瓷器,隨時可能徹底散架。內部那暗藍色的光芒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一種死寂的、冰冷的透明。那點最後衝出的意識之光,仿佛耗儘了所有能量,再無半點聲息。
吳邪的心沉了下去。小哥...最後的那點痕跡,也為了爭取這個“選擇”的機會而消散了嗎?
他踉蹌著走到晶體軀殼旁,伸出左手,指尖輕輕拂過那冰冷的、粗糙的裂痕邊緣。沒有奇跡發生,沒有任何回應。
“星門...”霍秀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它們似乎...在散發一種安撫的力量,還有一種...召喚。”她甩了甩頭,努力保持清醒,“但代價是什麼?信息裡沒說。”
王胖子眯著眼,仔細打量著星門的光影:“胖爺我瞧著,這門後頭不像是有烤鴨的樣子。倒像是...啥都沒有的空。”他經曆過太多詭異,深知越是誘人的東西往往越是危險。
就在這時,黎簇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眼神先是渙散,隨即迅速聚焦,猛地坐起:“那東西...數據流...”他捂住依舊隱隱作痛的額頭,銀白色的機械眼徹底黯淡了,變回了普通的眼眸,隻是瞳孔深處還殘留著一絲經曆過巨大衝擊的恍惚。
“結束了,暫時。”吳邪沙啞地開口,目光沒有離開張起靈的軀殼。
黎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破碎的晶體,沉默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那些曾經如同附骨之疽的納米機器人失去了所有活性,仿佛變成了一堆無用的廢鐵。“它們...好像徹底死了。”他語氣複雜,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他又看向星門,那光芒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舒適,卻又本能地排斥。
“星門...”黎簇的直覺向來敏銳,他忍著頭痛,仔細感知著,“這門...好像在吸收‘情緒’?靠近它,會覺得特彆平靜,什麼想法都沒了...”他猛地打了個寒顫,“這不對勁!”
霍秀秀點頭:“是的,一種絕對的寧靜,近乎...虛無。這或許就是‘脫離’的含義?舍棄所有情感和牽掛,成為更高維度的存在,但也可能不再是‘我們’了。”
王胖子啐了一口:“那還有個屁意思!胖爺我寧可留在地球上吃土,也不想變成一塊沒滋沒味的石頭!”
選擇擺在了麵前。
星門代表著一種“晉升”,一種擺脫低維掙紮、進入未知領域的可能性,但代價很可能是遺忘、是剝離所有作為“人”的特質,成為絕對理性的、另一種形式的存在。
而留下,意味著留在這個滿目瘡痍但真實的地球,麵對一個沒有張起靈、沒有青銅秘密、但也充滿了未知未來的世界。
吳邪緩緩站起身,拖著沉重的青銅右臂,一步步走向最近的一道星門。王胖子和霍秀秀下意識地想阻攔,卻被他抬手製止了。
他在距離星門僅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門內的光芒溫柔地籠罩著他,那股強大的安撫力量湧來,幾乎要將他所有的疲憊、悲傷、牽掛全部洗滌乾淨,隻剩下永恒的寧靜。這誘惑巨大無比,尤其是在經曆了如此多的痛苦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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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能模糊感覺到,隻要踏入這道門,他這條被文明重量壓垮的青銅手臂或許就能解脫,甚至可能恢複原狀。
他的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觸碰那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