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地鐵隧道的空氣裡，鐵鏽味與孢子的甜腥氣交織彌漫，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晃動的亮線，照亮鐵軌上沾著淡藍粉末的碎石。周雨桐扶著鄭曉峰走在隊伍中後段，老人的拐杖每敲一下鐵軌，都會發出“當啷”的脆響，在空曠的隧道裡格外清晰。她時不時回頭望一眼通風井的方向，總覺得身後那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像影子一樣甩不掉——那是康泰的追擊者，正循著孢子的微弱信號追來。
“再往前三百米就是應急通訊站，是我爺爺當年參與隧道建設時偷偷建的，藏在隧道壁的夾層裡。”陳默握著那根磨得發亮的撬棍走在最前，他的灰色連帽衫袖口還沾著機房打鬥時蹭到的機油，每走幾步就會抬手擦一下額角的汗。隧道深處的溫度比地麵高上不少，加上持續緊繃的神經，每個人的白大褂或迷彩服後背，都被汗水浸出了深色的印子。
孫蕊突然停下腳步，從迷彩服口袋裡掏出那個巴掌大的電磁***，拇指按下開關。“滋滋——”的電流聲在隧道裡傳開，遠處隱約傳來康泰人員的咒罵聲，像是追蹤用的信號檢測儀被強行打亂。“他們還在追，不過信號被乾擾後，至少要十分鐘才能重新鎖定我們的位置。”她把***彆在腰上，又摸出背包裡僅剩的三支抗孢子藥劑，分給周雨桐、柳清月和鄭曉峰，“剛才在機房吸了不少帶孢子的煙霧，再補噴一次，不然半小時內就會出現輕微幻覺，比如看到重複的隧道岔路。”
周雨桐接過藥劑，對著口鼻周圍輕輕按下噴頭，淡藍色的霧體帶著薄荷與艾草的混合氣息，吸入後瞬間緩解了鼻腔裡的甜腥感。她掏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半小時前與臨溪鎮衛生院護士小林的聊天界麵：“康泰的人又來問AI診療係統的事，說‘市裡要抽查基層醫療數據’，我找借口說係統還在搶修，他們盯著門診大廳的智能屏看了好久才走。”指尖劃過屏幕，周雨桐心裡突然一沉——康泰在基層醫療的反複糾纏，或許不隻是為了分散注意力，更可能是想通過AI誤診收集“人類神經異常數據”，為他們的“終極方案”做鋪墊。
“到了！”陳默的聲音打破了隧道的沉寂。他用手電筒照著隧道壁一處不起眼的凹陷，凹陷邊緣有一道幾乎與岩石融為一體的縫隙。“就是這裡，夾層門被偽裝成了岩石紋理。”他把撬棍插進縫隙，雙臂發力一撬，“哢嗒”一聲輕響，一塊半米寬的岩石板緩緩向外翻開，露出裡麵一個深綠色的鐵皮櫃，櫃門上掛著一把生鏽的銅鎖，鎖芯裡還卡著半片氧化發黑的鑰匙。
上官宇立刻上前，從背包裡掏出多功能工具鉗，先清理掉鎖芯裡的銅鏽，再用鉗子小心翼翼地夾出那半片鑰匙。“這鎖是50年代的老款彈子鎖，我爺爺以前修過這種鎖。”他從工具包掏出幾根細鐵絲，彎成特定的弧度插進鎖芯，手指輕輕轉動。沒過多久，“哢嗒”一聲，銅鎖應聲而開。
鐵皮櫃裡躺著一台老舊的無線電通訊器，機身是軍綠色的，上麵的按鈕已經褪色成淺灰色，屏幕覆蓋著一層薄灰。上官宇用清潔布擦乾淨屏幕，又從背包裡拿出兩節備用鋰電池裝進去。按下開機鍵的瞬間，屏幕亮起微弱的綠光，右上角的信號格慢慢跳動，顯示“正在搜索加密頻段”。“這台通訊器的頻段是柳振庭當年設定的，隻能連接非遺保護中心和方舟係統緊急支援通道，普通頻段根本搜不到。”他的手指在按鈕上快速敲擊，調出頻段列表，“先連非遺保護中心，鄭教授說過那裡有他的老同事，說不定能幫我們聯係到航天管理局的人，阻止康泰破壞暗網核心。”
通訊器的“滋滋”電流聲裡，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這裡是非遺保護中心應急通道，編號739，請問呼叫方身份？”
“我是方舟係統醫療板塊工程師上官宇，同行的有臨溪鎮衛生院周雨桐醫生、古琴非遺傳承人柳清月、月球綠洲號基因庫研究員馬超。”上官宇的聲音帶著急切，卻刻意保持著清晰，“我們現在位於新海市廢棄地鐵隧道（坐標N31°54′，E121°30′），康泰集團正通過遠程控製鎖定暗網核心，還在隧道及機房投放含外星孢子的***，請求緊急支援！我們已掌握完整暗碼碎片（醫療心脈65Hz+古琴徵音440Hz+生態共振1200Hz+治水碑380Hz），可激活暗網保護機製，但需要人手對抗康泰地麵攔截！”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約十秒，隨後傳來更急促的回複：“我們半小時前收到鄭曉峰教授的預警，已聯係新海市特警支隊，預計25分鐘後抵達老工業區隧道出口接應。另外，有重要信息同步——康泰集團在15分鐘前試圖暴力入侵非遺數據庫，目標明確指向柳振庭1975年錄製的‘治水曲’音頻及古琴韻律參數，不過被我們的‘水脈防火牆’擋住了。他們要的不隻是暗網核心，還有能控製孢子活性的古琴韻律數據！”
“‘治水曲’音頻？”柳清月突然湊到通訊器前，手裡的青銅音叉因為激動微微顫動，“我們目前隻有片段韻律，缺少關鍵尾音，沒辦法完全激活孢子的‘修複信號’！你們數據庫裡有完整音頻嗎？”
“有！柳振庭當年捐贈了原始磁帶，我們已數字化存儲，現在通過通訊器藍牙傳送給你們，文件大小約200MB，傳輸需要8分鐘。”通訊器屏幕上開始滾動藍色進度條，上官宇立刻掏出平板打開藍牙，屏幕上彈出“正在接收‘治水曲完整版.wav’”的提示。
就在這時，隧道深處突然傳來“轟隆——”的劇烈爆炸聲，震得頭頂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鐵軌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孫蕊瞬間掏出夜視望遠鏡，對準聲音來源的方向：“是康泰！他們在炸隧道岔路！”望遠鏡裡，遠處的隧道口被煙塵籠罩，隱約能看到幾個黑色身影正推著小型炸藥車往後退，“他們想把我們困死在這條主隧道裡，等孢子濃度升高讓我們產生幻覺，再進來搶暗碼碎片！”
上官宇低頭看了眼平板，音頻傳輸進度剛到65%，而隧道裡的孢子檢測儀屏幕已經從黃色跳到橙色：“孢子濃度&ng/m3，再升高&ng/m3就會觸發輕微幻覺！”他快速敲擊平板，調出隧道結構圖，“通訊站夾層後麵有一條備用通道，是當年隧道工人的應急逃生路，能直接通到老工業區的地下倉庫，比主隧道近100米！”
周雨桐扶著鄭曉峰往夾層裡退，同時快速翻找手寫病曆本：“我之前記錄過，所有接觸過孢子的患者，在聽到古琴聲後，幻覺症狀會減輕30%以上！等音頻傳完，清月你用青銅音叉同步敲擊，我們可以借助韻律暫時抵抗孢子影響！”她指著病曆本上的記錄，“李嬸上次聽到片段古琴聲，心率從92次/分降到65次/分，正好對應暗碼裡的‘醫療心脈頻率’，這說明古琴韻律是連接‘醫療’與‘自然’的關鍵！”
“音頻傳輸完成！”平板突然彈出提示音。柳清月立刻握著青銅音叉，按照音頻裡的節奏敲擊起來——先是熟悉的宮、商、角、徵、羽五音，到最後突然多了一段低沉綿長的尾音，頻率穩定在380Hz。音叉的聲音與平板裡的古琴聲交織，隧道裡的空氣似乎都開始微微震動，馬超手裡培養皿中的植物葉片，藍色紋路突然亮了起來，像是在呼應著韻律。
“快進備用通道！”陳默已經撬開了夾層後麵的通道門，裡麵漆黑一片，隻能看到隱約的向下台階。眾人依次鑽進通道，周雨桐走在最後，剛要關上通道門，通訊器裡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雜音，夾雜著康泰人員的對話：“……終極方案需要‘孢子共生體’，必須在24小時內找到柳振庭的孢子儲存罐，不然探測器碎片沒辦法激活……”
通道門緩緩關上，將雜音隔絕在外。周雨桐摸著口袋裡的通訊器，心裡清楚：康泰的“終極方案”終於露出一角——孢子不隻是汙染工具，更是與外星探測器碎片聯動的“共生介質”。而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不隻是守護暗網核心，還要搶在康泰之前，找到柳振庭隱藏的孢子儲存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