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子一行人退入黑暗後,廣場上再次陷入了那種能吞噬一切聲音的死寂。
林墨沒有收回那兩座物資小山。
它們就那樣靜靜地堆在店門口,像兩座沉默的豐碑,對外麵黑暗中每一個窺探的目光,進行著最殘酷的宣告。
宣告一個新時代的降臨。
林墨回到櫃台後,拿起一塊乾淨的抹布,不緊不慢地擦拭著空無一物的櫃麵。
灰塵本不存在。
他擦拭的,是舊世界的規則。
他的動作很輕,很穩,仿佛剛才那個憑一己之力,逼退一個大型據點精銳小隊的人,根本不是他。
這種極致的平靜,比任何囂張的姿態都更令人膽寒。
黑暗中,有幾道潛藏的影子在悄然後退。
他們是其他勢力的探子,完整目睹了磐石據點從試探到吃癟的全過程。
這個消息,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帶回去。
這片廢墟的天,要變了。
但,並非所有人都選擇了退走。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
三個身影,從另一側的建築廢墟陰影中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一件漿洗得發白的襯衫,外麵卻套著一件厚重的防彈背心,斯文與粗暴的結合,顯得異常不倫不類。
他手裡沒有武器,隻是捧著一個老舊的平板電腦,仿佛那才是他的盾牌。
在他身後,跟著兩名手持突擊步槍的護衛,眼神警惕,肌肉緊繃。
“這位先生,晚上好。”
眼鏡男人在一條無形的線外停下,臉上擠出一個他自認為最和善、最充滿學者氣息的笑容。
“鄙人姓季,他們都叫我季教授,來自‘燈塔’庇護所。”
林墨停下了擦拭的動作,將抹布疊成整齊的方塊,放在一旁。
他沒有回應。
隻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靜靜地看著對方。
季教授被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繼續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理論家的自信。
“先生,我們觀察了您和磐石據點人員的交流。”
“恕我直言,您製定的交易規則,存在一些根本性的問題。”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這種竭澤而漁的掠奪模式,是無法長久維係的。晶核是據點存在的基石,是超凡者力量的源泉。一旦大量流失,必然導致整個幸存者體係的崩潰。”
“屆時,您的商品再好,又能賣給誰呢?”
他侃侃而談,語氣充滿了理性的分析,仿佛他不是來乞食的求生者,而是在進行一場文明世界的高端學術研討。
“先生,我們燈塔庇護所,擁有最頂尖的技術人員和戰前資料庫。我們可以合作,建立一個更穩定、更科學、更互惠互利的全新體係,而不是這種……”
林墨終於有了反應。
他抬起了手,遙遙對準那堆礦泉水。
季教授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眼睜睜地看著,最頂上的一箱水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現在,”林墨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像驚雷在每個人耳邊炸響,“剩下的更值錢了。”
季教授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他準備的理論說辭,在這一刻,被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方根本不在乎什麼體係,什麼未來,什麼經濟學。
他在用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告訴所有人——
定價權,隻在他手裡。
規則,由他定義。
“先生,您……”
季教授還想做最後的爭取,他的嘴唇在顫抖。
林墨甚至懶得看他,隻是又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