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沒有在工地上多作停留。
高台上的話已經說完,規矩也已經立下。
剩下的,就是船長、智者和蠍子他們需要處理的爛攤子。
如何安撫人心,如何解釋貢獻點製度,如何將那些不情不願的刺頭壓下去,都是他們作為管理者必須完成的功課。
他轉身走下高台,帶著夜鶯,穿過沉默的人群,朝著行政樓的方向走去。
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複雜的神情。
敬畏,不安,還有一絲被那番話點燃的期待。
……
行政樓辦公室。
這裡安靜得能聽見牆上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與外麵工地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夜鶯給林墨倒了一杯水,然後安靜地站在一旁。
她看著林墨走到窗邊,俯瞰著下方那片逐漸散去的人群,以及那幾十個已經開始在趙工的嗬斥下笨拙勞作的閒漢。
“老板,今天食堂和工地的事情,隻是一個開始。”夜鶯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隨著四大勢力的人員陸續遷入,類似的問題隻會越來越多。”
林墨沒有回頭,隻是嗯了一聲。
夜鶯繼續分析:“我們之前吸收的幸存者,都是零散的個人或者小團隊。他們孑然一身,對過去沒有太多留戀,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求。所以他們很容易接受新城的規則,並且在得到實惠後發自內心地擁護。”
“但四大勢力不一樣。”
“他們有完整的組織架構,有明確的上下級關係,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強烈的身份認同。磐石的人認磐石,方舟的人認方舟。哪怕他們人到了新城,心裡裝的還是自己原來的據點。”
“這種認同感,會讓他們下意識地抱團。哪怕隻有其中一小部分,但幾十上百個人擰成一股繩,一旦有人挑頭鬨事,規模和影響都會比今天大得多。”
夜鶯的話說得很透徹,這正是新城目前最大的隱患。
看似融洽的表麵下,是四個涇渭分明的團體,像四塊還沒化開的凍肉,被強行塞進了一個鍋裡。
“我讓你把船長、智者他們都叫過去,就是為了這個。”
林墨終於轉過身,他拉開椅子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讓他們當著所有人的麵,看著自己的人被我懲罰,聽著我立下的規矩。”
夜鶯的腦子轉得很快,立刻明白了其中一層意思:“這是在敲打他們,讓他們明白,在新城,隻有您的規矩才是規矩。”
“這隻是其一。”林墨放下水杯,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我給了他們管理的權力,同樣也把管理的責任壓在了他們身上。以後,他們的人再出問題,第一個被問責的就是他們自己。”
“他們想要保住自己在新城的位置,想要為自己的人爭取利益,就必須主動維護新城的秩序,用我的規矩去約束他們自己的人。”
“當蠍子為了維護規矩,親手打了磐石的老兄弟時,裂痕就已經出現了。”
夜鶯心中一動。
她明白了。
林墨這一手,不是分化,而是陽謀。
他把刀遞到了船長、蠍子這些人的手上,逼著他們對自己過去的團體下手。
執行規矩,就會得罪自己人,激化內部矛盾。
不執行規矩,就會被林墨問責,失去在新城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