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口鄉,百香茶館。
端正的棕紅色四方桌上,擺放著一盤乾切牛肉、一盤拍黃瓜、一碟花生米,以及一壇打開封口的米酒。
“我聽說,江泰原上又起了黑霧,凡是進去的十個有九個出不來!”
“陸路往江城,必定要經過江泰原,那些商隊麻煩了,幸好我們坐船去。”
兩名穿著灰色布衣、包著黑色頭巾的男子,正坐在桌前飲酒暢聊。
“李兄,王兄,明日去江城的船,恐怕按時發不了。”片刻後,桌前又走來一人,明顯是和二人相識的,坐下後突然壓低了聲音道。
“哦,為何?”
“說是隔壁新鄉出了個惡人,殺了好幾名官差,現正在全城搜捕,連渡船都受了影響!”
“嘶……這凶人甚是可惡!”
三人在小聲聊天,卻沒注意到,他們斜對麵一張桌子上,有一人耳朵動了動。
此人頭戴鬥笠遮蓋了大部分麵容,穿著灰色麻衣。
一條長褲的褲腳卷到了膝蓋,臟兮兮的草鞋毫不顧忌地踩在了長凳上,活脫脫一副莊稼人的打扮。
他迅速扒拉了兩口麵前的飯食,便結賬出了門。
莊稼人自然就是婁易。
他走出茶館後,發現不遠處就聚集了一堆民眾,圍觀著有自己畫像的通緝令。
四周街道上,數名穿著黑色皂衣的弓兵,手提樸刀,正目光警惕地到處遊走巡邏。
‘反應真快。’婁易想道。
距離自己殺人才過了兩天不到,離新鄉不算近的龍口鄉,就做出了反應。
可想而知,泰城外城其他鄉當也是如此。
“你,過來!”
一名弓兵盯上了身材高大的婁易,目光狐疑地喊住了他。
婁易走到距離他五步遠,停了下來。
“把笠子摘下!”弓兵揚起手中樸刀,滿臉的警惕。
聽到動靜,另外幾名弓兵都走了過來。
婁易脫掉鬥笠,麵露驚恐之色。
“差爺,什麼事啊?”
弓兵看了看麵前人,對照了下手中畫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滾吧。”
說完,幾人便對婁易再無興趣。
婁易點頭哈腰,滿臉堆笑:“是,是!”
此時的他,頭發剃成了寸頭,臉上灰撲撲的,下巴上長了不少胡子。
原本頗為濃密的眉毛,現如今變成了兩條狹長的柳葉。
整個人由原來的英武,變得流裡流氣,風格大變。
這是崔遠推薦的蘇癩子,找專業人員給他弄的。
這個時代的畫像,主要根據鮮明的特征來找人。
他臉上又沒什麼疤痕、胎記,也不是缺根胳膊少隻腿。
化妝技術好一點的話,並不容易認出。
當然,婁易也是在賭。
若第一次就被發現,那他直接跑到深山老林走陸路算了。
重新戴回鬥笠,婁易大搖大擺地在街上逛。
街道上有好幾處貼了婁易的畫像,耳中隻聽到各種議論聲傳來:
“這個叫婁易的,是什麼來頭?聽說殺了幾十名官差!”
“我聽說,是落日山上的頭目,來我們這裡搶人來了,帶回去做人肉叉燒包!”
“日他奶奶的,這廝端地可惡!”
聽到這些無厘頭的議論,婁易隻感到太陽穴上青筋直跳。
‘這下名聲徹底毀了。’
‘若是秀才老爹聽到,怕是要氣得從棺材裡蹦出來。’
‘不過名聲無所謂,保命最重要。’
婁易前往碼頭,發現碼頭上也開始戒嚴,守備檢查力量大幅度增長。
肉眼可見有十來名弓兵堵在入口處,一個人一個人地仔細詢問、檢查、放行。
往常上船隻需要一張船票,但如今受到婁易的影響,還需要相關人士的薦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