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心念電轉,已想通了大概,道:“府君這條計策,當真...”
段圭打斷他道:“待你二人換過衣裳後,便一同送我出去,有包乙跟隨熊禦史,李大郎便不在身旁,也無人會起疑。那時,宜美便是熊禦史,李大郎便是宜美,隻包乙還是包乙。”說著,嘴角已露出笑意。
包乙也聽明白了,道:“隻片刻間太守便想出這條計策來,當真是高明。”
段圭卻不理他,隻道:“待我遠去之後,李大郎自行返回。我見你這院子不遠處有一處角門,包乙去接應李大郎自那角門進院便是。宜美,你權且在此間留上一夜。明日一早四更天,你等趁天未亮之時便要離店,免得旁人看出端倪。五更天城門一開,你等等便速速出城。”
文修道:“是,府君妙計。如此一來,旁人隻道熊禦史一行三人一夜無事,一早趕路,日後便出了事,也與我陝州無乾了。”
包乙道:“這計策雖好,隻是這熊大官人的屍身卻如何處置?”
段圭冷笑道:“宜美出去命轎夫將轎子抬進院來,再命轎夫退回院外等候。你兩個便可將熊禦史抬進轎子了。宜美要吩咐轎夫,有何異狀皆不可聲張,若有人敢聲張,便教他死無全屍。我便與熊禦史共乘一轎,送他最後一程,以儘同僚之宜罷。”
文修道:“那實在是委屈府君了。”
段圭道:“包乙、李大郎。你二人這差事辦得不差,可謂有功,這裡一百兩黃金,”他指指桌上攤開的十錠金子,“你二人便分了罷,與文經曆許與你的隻多不少。”
包乙、李大郎麵露喜色,急忙伸手去取那金子。
段圭道:“且慢。”兩人的手便僵在半空。
段圭道:“你二人取了這黃金,明日出城,與文經曆尋一個偏僻懸崖,將熊禦史的馬推下懸崖,文經曆便可回城了。而後你兩個便帶著這許多錢財各自去罷,尋一個偏遠之地,做一個富家翁便罷了。這些錢財便是揮霍一世也是夠了,卻切不可再回中原之地。你兩個須知道,今日之事倘若敗露,你兩個皆要受那千刀萬剮的刑罰。”
包乙、李大郎心中皆是一凜,但眼前的黃金卻驅散了這寒意。兩人齊聲應道:“是,小的記在心裡了,太守放心就是。”說罷一齊伸出手去,緊緊攥住那包裹著黃金的包袱。
夜色愈濃,天空陰雲密布,暗無星月,一行人出了小院。包乙打著燈籠在前引路,段圭與穿著熊烈衣裳的文修並肩而行,李大郎穿著文修的衣裳垂首跟在身後,一手牽馬,一手提著一個燈籠,那燈籠卻未點燃,四個轎夫抬著那乘四人抬轎子遠遠墮在後麵,轎中躺著的,卻是前心刀口已凝結的熊烈。
段圭緩步而行,一路之上隻與“熊烈”談笑,“熊烈”卻隻垂頭低聲應承,話也不敢多說。
行至客棧大門口,幾個店夥送了出來,一個店夥提著燈籠近前,欲待為幾人引路,卻被包乙攔住。
包乙喝道:“這位官人乃是陝州太守老爺,你等速速回避,不得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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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店夥聽了大驚,急忙後退幾步,伏身便跪了下去,口中道:“小的不知是太守老爺駕到,衝撞了老爺,請老爺恕罪。”
身後幾個店夥聽了,也急忙跪下叩頭道:“小的叩見太守老爺。”
段圭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伏地不起的幾個人,臉上露出笑意。他上前幾步,伸手扶起先前那個店夥,道:“你等也都起來罷,免禮。”
幾個店夥仍舊不敢起身,段圭也不相強,又道:“今日我造訪貴店,隻為探望熊禦史熊大官人。這位熊禦史是個清官,在朝中極有聲望的,我也是極敬重的。你等要好生侍候,不可怠慢了,可知道了?”
幾個店夥齊聲應道:“是,小的知道了。”
“好,就是如此。”段圭點點頭,回過身對“熊烈”道:“熊禦史,下官這便告辭。此去梁都已不遠,熊禦史一路保重。他日重聚之時,再敘今日之情。”說罷深深一揖。
“熊烈”含混道:“熊烈送段府君。”
一行人出了大門,“熊烈”與包乙站在階上相送。“文修”見店夥離得甚遠,這才點燃手中燈籠,舉起照在轎前。段圭又朝階上拱了拱手,彎腰鑽入轎中。
熊烈無聲無息癱在轎中,段圭皺了皺眉,費力轉過身來,在熊烈身側一處空隙中擠坐下來。
轎外李大郎的聲音響起:“起轎。”轎中雖有兩人,卻仍穩穩抬起,緩緩向前滑行。隻頃刻間,那轎子,連同那幾個人,便隱沒在黑暗之中。
這是鄭國景曜四年三月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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