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地勢平坦,釣台寨也無險要地勢,兩軍便在平原之上往來廝殺。兩軍兵馬相當,燕軍穩住陣勢,鄭軍便再難占得便宜。廝殺半日,竟被燕軍衝破鄭軍防線,疾速向北撤軍。
鄭軍追之不舍,然燕軍退兵深得兵法之要,鄭軍亦不敢追之過切,隻得吊住不放。
周嚴得報遂儘起天樞衛兵馬離了大城,追趕燕軍,隻留長豐鎮兩千兵馬把守大城,又遣人至陳封處稟報。
陳封即命周嚴追殺燕軍,務求儘滅清州燕軍,再乘勢直取信安,斷了燕軍糧道。
次日一早,鄭軍拔寨發兵,趕赴霸州。燕軍早去得遠了,鄭軍便也不急於追趕,隻徐徐進兵,於第二日申時才趕到霸州城下。
霸州為因多年地處兩國戰事前沿,城外本便村莊寥落,人煙稀薄,大片農田亦多為軍屯。此時正值寒冬,更是千裡荒蕪,雞犬不聞。
霸州城牆極是高大厚實,城高四丈有餘,護城河有五丈餘闊,雖已結了冰,然水岸距冰麵仍有丈餘高,城下攻防,也難越水而過。如此城池,本極難被攻破,但輕忽懈怠之下,竟輕易失陷,實堪哀歎。
鄭國大軍在城南十裡駐足。陳封因念及須防燕軍突襲河間,便自領一萬五千兵馬為中軍駐守城南,其餘兵馬各自分撥。
孫翊與其麾下統製嚴雲各率七千兵馬分駐城西、城東;高歡、董延各率一萬兵馬駐紮於城北,分列兩寨,擋住北退要道。
分撥已定,諸軍各自趕往駐處。為防燕軍出城偷襲,諸軍皆嚴密布防,緩緩而行,安營之時也不敢懈怠。因此幾處營寨直至天已黑透方才紮就,卻也未見燕軍出城。
城池四麵五座營寨,雖未能相連,然各寨最近處相距皆不過五裡,縱聲一呼幾可相聞。燕軍若突襲一寨,其餘幾寨頃刻間便可得知。
營寨紮就,便將霸州圍得水泄不通。城中若要進出百十個人尚無大礙,鄭軍未必儘能探明阻攔,但若有大隊兵馬出城,或有糧草輜重入城,便萬難瞞過鄭軍耳目了。
霸州內外屯駐十萬大軍,然接連數日,兩軍卻相安無事。陳封並未急於攻城,莫說城內乃是四萬精悍燕軍,縱是萬餘尋常兵馬,這等城池也難以攻破。
然燕軍卻也未出城叫戰,想是城中糧草尚能支撐些時日,慕容不離要等信安戰報再做定奪。
又等兩日,已是正月二十,天氣變暖,北風轉南,護城河冰麵上已有浮水漾溢。這日一早,便有周嚴帳下斥候至營中稟報,原來清州燕軍退兵甚快,鄭軍追兵未能趕上。待周嚴大軍趕上之時,燕軍已退至信安城下。
信安城中原有兩千燕軍,遂出城接應,兩軍便在信安城下大戰一場。交戰半日,卻是難以分出勝負。鄭軍逼迫甚緊,燕軍萬餘兵馬儘數退入信安城中,未能在城外駐紮。
鄭軍仍有近兩萬大軍,便駐紮於信安城南,雖未能掃滅燕人,收複信安,卻也切斷了燕軍糧道。
陳封得報,遂召集諸將會商。中軍帳中諸將各自安坐,程備將信安戰事大略說了,又道:“諸公,戰事至此,決戰之刻已近,勝負隻在此一舉。前日都司與諸中軍司馬、參軍已議過,戰勢如此,皆在都司料中。如今燕國大軍被困霸州城中,糧草將儘;雖有小股燕賊占據信安,然其糧道已被天樞衛切斷,料燕賊再難興風作浪。諸公戍守北疆,曆儘苦寒,與燕賊大戰數月之久,如今冬去春至之時,終得苦儘甘來之日。”
眾將聞言哄然興起,紛紛出言附和,卻聽程備又道:“然此時卻最是要緊,諸公切莫掉以輕心。”此言一出,眾將立時又靜了下來。
“燕人確是非同等閒,鄭燕兩國交兵數十年,我鄭國從未得大勝。六年前也是在此,我鄭國曾勝過燕國一戰,然若細算兩國折損,卻也不過相當而已,那卻也是十數年來我鄭國最大一場勝仗了。那一戰卻是憑哪個得了勝?我不說想必諸位也儘知,正是憑借陳都司之力,我鄭國方能挽回敗局,勝過燕國。”
諸將私語之聲又起,卻聽一個聲音道:“程指揮使說的不錯,六年前那一戰,我也在此,也曾與燕賊拚死廝殺。那一戰,雖是李...雖是陳都司...陳都司雖非主將,但若無陳都司,我軍定然難逃一敗。那一戰能勝,確是陳都司之功。況且灤州一戰,正是陳都司為主將方才全勝燕賊。”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孫翊,方知他久在李允麾下,為李允諱。然孫翊能出此言,可知此事必然是實。
程備點頭道:“正是如此。是以此一戰要得大勝,諸將須聽從陳都司將令,不得各自為戰,亦不得有私念。倘有貪生怕死,或有貪功冒進之人,程備忝執軍法,須容不得私情。”
眾將轟然應聲。卻見高歡起身施禮道:“縱無程指揮使此言,又有哪個敢不聽從陳都司將令?前日易水一戰,我軍敗陣全為高歡無能。若非陳都司奇襲大城之計,隻怕我軍已是敗了,那高歡便是殺頭的罪過。正為有陳都司在此,才能有今日之勝勢,高歡早已心服口服,還有何話說?高歡若不奮死拚殺,豈非有負陳都司?陳都司、程指揮使放心,末將等必唯陳都司之命是從,倘有半分違拗,請斬高歡首級。”
眾將轟然應道:“末將遵從都司將令,不敢違拗。”
陳封道:“好,諸將請安坐。諸位能如此,我心安矣。燕賊以六萬之眾入寇,我若不教他有來無回,他豈不笑我大鄭無人?今日諸位齊心用命,大勝他一陣,教燕人再不敢正眼覷我大鄭。”
眾將齊聲道:“是,請都司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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