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要國存在,家就存在。”
於立忱看向小女孩,也在看向她為之奮鬥的未來。
“你相信嗎,有一天這片土地不再有戰爭,無數的人正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而在不久的未來,我們不再居無定所,不再提心吊膽。我們不再因害怕而軟弱,而因害怕而變得更加強大。”
“我們始終向陽生長。”
小女孩沒有遲疑,堅定的點了點頭,問道:“我相信,那姐姐也是這樣的人嗎?”
於立忱收回自己的手,背脊不自覺的挺直:“是的,我也在為之而努力。”
“姐姐,你受傷了。”
小女孩瞪大眼睛,手指指著於立忱背後被血染紅的玻璃,澄澈的眼淚從大大的眼眶裡流出來,本就臟的臉看上去更加狼狽。
於立忱手指蜷曲又無力的伸直,她想守護一個小孩內心純真的世界都做不到。
也是,目前這個世界仿佛不允許純真這樣的美好存在的。
“沒事,等會處理一下就好了。”
於立忱帶著小女孩朝著租界方向走,可能是因為最近太過焦慮,讓她一向冷靜的大腦都無法快速反應了。
眼淚因疼痛或者是自責而在眼眶裡麵打轉。
她在街口買了酥餅之後,上了黃包車。
她隻是想在租界內轉一圈,沒想到黃包車把她帶到了租界外。她“恰好”睡著了,醒來時買來的酥餅還是滾燙的,這就導致她以為出去的地方並不遠。剛好發生轟炸,她根本沒有時間去細想,特彆是後背紮著一塊玻璃,疼到她幾乎不能思考,隻能依靠本能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一天之內,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最有可能的是人為的安排。
她慌張的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握住小女孩的手在發抖,前麵就是租界門口了。
“可以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嗎?”
於立忱努力擠出一個溫柔的表情。
女孩聲音怯怯的:“我叫諾諾。”
“諾諾啊,真好聽的名字。”
於立忱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諾諾感受到頭頂那雙手的停頓,很自然的抬眼,視線裡的於立忱已經合上了眼睛,往下倒去。
“姐姐。”諾諾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憲兵冷眼旁觀,就像沒有看見這兩人一樣。
小女孩無措的蹲在女人身邊,將她頭枕在自己腿上,避免玻璃更深的插入她的體內。
“救救我們吧!求求了。”
這樣的人他們見多了。
每天都在死人,他們剛開始看到不遠處戰火紛飛,也會給他們這些可憐的人一點憐憫,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
周圍的人臉上遊蕩著麻木,對此無動於衷。
人群裡一個女人想過去看看,忽然被粗糙的手掌握住手腕,往後麵一扯。她向後一看,是一個大娘,大娘認真的說道:
“前幾天一家人在路邊救了一個傷痕累累的人,過幾天就被抓進了巡捕房。”
大娘往於立枕和小女孩身上一指,“你知道這種倒在路邊的人隻有兩種人嗎?一種因為先前爆炸逃到這裡來的,一種是被巡捕房抓捕的異常分子。”
這話一出,就算人群裡有人有心想救人,也都走了。
況且,爆炸區在東區,這是西區。僅僅靠著一雙腿走過來,實在有些令人難以相信。瞧著渾身狼狽,傷痕累累,血跡斑斑,應該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就這樣走過來可能嗎?所以究竟是何種可能,他們不敢細想。他們沒有舉報就是好的,還指望他們救人,他們已經足夠心慈手軟了。
“夫人。”
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隨後一道身影從旁邊衝過去,直奔倒在地上的於立忱。
“唰。”
憲兵攔住了她,張嬸通過槍支交叉的縫隙遠遠的看見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於立忱。
“s"ivouspa?t,sortezd"icidesepossibe,sinonnousvousarreterons.請儘快離開,不然我們將逮捕你)。”
“那是我們夫人,她受傷了,需要治療。”
他們聽不懂中文,張嬸也聽不懂法語,但是他們還是成功的爭吵了起來。由於語言不通,場麵更加失控。
“張嬸,怎麼了。”
郭豔嚇得不輕,忽然就見到張嬸不要命的一樣從身邊衝了出來。一出來就看見張嬸和憲兵爭吵,臉都嚇白了。即使知道先生地位不尋常,但是她們這些下人哪敢給先生添麻煩。
憲兵長手掌一揮,張嬸就被扣了起來。
“夫人受傷了,找先生。”見到郭豔跑了過來,張嬸朝著另一個方向吼道。
郭豔假裝沒有看見張嬸一樣,確定憲兵沒有看見自己之後,飛快朝著銀行方向跑去。
如果聽見張嬸的話後她就行動,勢必會引起憲兵的注意。這種情況之下,兩個人都會被帶走,到那個時候,真的沒有人可以救夫人了。
“先生,夫人,夫人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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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豔上氣不接下氣,還是儘快完整的將話說了出來。
伯納德戴著金屬框的眼鏡,低著頭,背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金色的頭發上,上帝恩賜的外貌儒雅高貴。聞言,他猛然抬起頭,自鏡片下折射出他淩冽的目光,握著鋼筆的修長有勁的手青筋根根蹦出。
“帶我去。”
長腿一邁,步伐匆匆,很快隻剩下一個背影。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是藥水的味道,隨著身體移動牽引到後背的傷,疼得她秀眉一皺。
“你醒了。”
伯納德放下手裡的碗急忙去扶於立忱,李芳剛送飯過來,他還沒有吃幾口。
於立忱垂著頭,長長的睫毛覆在一雙杏眼上,一副乖巧的模樣。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越乖巧不言的時候,心裡定然策劃著什麼事情。
在腦海裡,飛快閃過的畫麵,是她和伯納德相識以來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