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實質般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惡源之心那低沉而規律的搏動聲在狹窄的地下空間中回蕩，每一聲都像是敲打在靈魂深處的喪鐘。伏羲身影消散後留下的金色光點尚未完全熄滅，如同夜空中的最後幾顆星辰，徒勞地抵抗著無邊黑暗的吞噬。
“快走！”上官凝噎的低喝驚醒了一時失神的眾人。他手中的短劍劃出一道弧光，暫時逼退了從四麵八方湧來的黑色觸須。
南宮紫語冷哼一聲，紫眸中寒光乍現，一道紫色屏障瞬間展開，將眾人護在其中：“跟緊我！”
王天元手忙腳亂地掏出幾張符籙，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哎呀！”一道黑氣擦著他的道袍掠過，留下焦黑的痕跡。
上官淩澤咬緊牙關，血脈之力全力運轉，金光在掌心凝聚成刃，斬斷不斷襲來的觸須。他的目光不時瞥向那仍在搏動的黑色心臟，伏羲身影消散前的話語仍在耳邊回響。
就在眾人即將衝出地下室的那一刻，整個空間突然凝固了。
不是比喻，而是字麵意義上的凝固。蔓延的黑氣停滯在半空中，惡源之心的搏動聲戛然而止，就連南宮紫語展開的紫色屏障也如同被凍結的紫水晶般靜止不動。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唯一還能移動的是眾人的意識。上官淩澤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隻有眼睛還能轉動。他看向其他人，大家都保持著最後一刻的動作和表情，如同博物館中精心布置的雕塑。
接著，一個身影從停滯的黑氣中緩緩走出。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麵容冷峻如冰雕，眼神淡漠得不帶一絲情感。他的步伐平穩而無聲，仿佛不是走在現實的地麵上，而是踏在某種更高維度的層麵。
男子的目光掃過僵立的眾人，最後落在上官凝噎身上。令人驚訝的是，上官凝噎似乎是除他之外唯一還能活動的人。
“封傑。”上官凝噎——或者說，情魔垚的分身——緩緩吐出這個名字，語氣複雜，“你還是來了。”
被稱作封傑的男子微微頷首，聲音冷得像冬日寒冰：“青檸，你玩得過火了。”
“玩？”上官凝噎——青檸——苦笑一聲，“你認為我是在玩？”
封傑的目光掃過靜止的上官淩澤：“為了保護這個凡人，你動用了本不該動用的力量，甚至驚動了伏羲殘念。這已經違背了我們的初衷。”
“初衷？”青檸的聲音帶著一絲譏諷，“我們的初衷是什麼？服從那個命令？眼睜睜看著一切重演？”
封傑的表情毫無變化：“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執行命令，而非質疑。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兩人的對話如同加密的通信，讓旁聽的上官淩澤心中湧起驚濤駭浪。哥哥果然不是原來的哥哥！這個認知如同冰錐刺入心臟，帶來刺骨的寒意和疼痛。
青檸歎了口氣：“封傑，你我雖為分身，但經曆了這麼多，難道就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自主意誌？就沒有想要保護的東西？”
“情感是弱點，意誌是累贅。”封傑冷漠地回答，“我們隻是工具，工具不需要思考，隻需要執行。”
他向前一步，周圍凝固的空間隨之波動：“你已經偏離太遠。根據核心指令，我有權將你回收。”
青檸握緊了手中的短劍：“如果我拒絕呢？”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封傑抬手，掌心浮現出一個複雜的黑色符文，“就像他們也沒有反抗的權利。”
隨著符文的出現，整個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地下室的水泥地麵和牆壁如同融化的蠟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的灰色空間。惡源之心和那些黑氣都消失了，隻剩下停滯的眾人和相對而立的兩個分身。
“這是...”青檸的臉色微變，“心象牢籠？你竟然動用了這個！”
“為了確保任務完成，必要的手段是允許的。”封傑的語氣依然平靜無波，“在這裡，外界無法乾涉，內部無法逃離。直到我完成回收任務。”
上官淩澤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被拖入深沉的夢境。他拚命抵抗著這種困意，努力傾聽兩人的對話，試圖從中拚湊出真相。
“任務？什麼任務？”青檸質問道，“摧毀伏羲血脈？看著惡源之心腐蝕人間？這就是我們被創造出來的目的？”
封傑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但那不是情感，而是某種程序化的憐憫：“你被汙染了，青檸。過多的情感投入已經腐蝕了你的核心邏輯。我必須儘快完成回收，以免汙染擴散。”
“回答我！”青檸低吼道，“我們的創造者到底是誰？目的到底是什麼？”
封傑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們是由‘虛空先知’創造的情魔分身，目的是監視並確保‘終末之刻’如期到來。伏羲血脈是變數，必須被控製或消除。惡源之心是鑰匙，必須被釋放。這就是全部。”
這番話如同重錘擊打在上官淩澤的意識上。虛空先知？終末之刻？這些陌生而可怕的詞彙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青檸苦笑一聲：“所以一切都是謊言？所謂的保護？所謂的...”
“情感投入會導致認知偏差。”封傑打斷他，“你對那個凡人的保護欲隻是程序錯誤產生的情感模擬。現在，是時候糾正這個錯誤了。”
他手中的黑色符文突然擴大，化作無數黑色絲線射向垚。與此同時，停滯的南宮紫語突然動了！
紫衣鬼皇輕盈地後退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黑色絲線的範圍，冷眼旁觀著這場對峙，仿佛早就預料到這一切。
“南宮紫語！”青檸又驚又怒，“你早就知道？”
南宮紫語表情淡漠：“冥界與虛空先知有約在先，不得乾涉彼此事務。你們分身之間的內部問題，與我無關。”
這話如同最後的判決，讓青檸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連最後的盟友也失去了，他已然陷入絕境。
黑色絲線如同活物般纏繞而上，青檸揮劍斬斷幾根，但更多的絲線源源不斷湧來，很快將他團團圍住。
“沒用的，青檸。”封傑的聲音依然冰冷，“心象牢籠中，我的權限高於你。抵抗隻會增加痛苦。”
絲線收緊，青檸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仿佛正在被逐漸擦除的存在。他看向正在逐漸陷入沉睡的上官淩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那不再是程序模擬，而是某種真實的東西。
“對不起，淩澤...”他輕聲說，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這次...真的要...”
話未說完，他的身影徹底消散，化作點點光粒，被黑色絲線吸收殆儘。原地隻留下那枚古樸的玉佩，“叮”的一聲落在地上。
封傑抬手收回絲線，表情毫無變化，仿佛隻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係統維護。他轉向南宮紫語：“冥界遵守了約定，虛空先知會記得這份情誼。”
南宮紫語微微頷首：“請轉告先知，冥界期待約定的另一半如期履行。”
封傑點頭，目光掃過即將徹底陷入沉睡的眾人：“這些凡人怎麼處理？”
“記憶修改，送回原處。”南宮紫語淡淡道，“伏羲血脈尚未完全覺醒，不足為慮。”
封傑抬手，黑色符文再次浮現：“如你所願。”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原本應該陷入沉睡的上官淩澤突然睜開雙眼，眼中金光大盛！伏羲血脈在極度情緒波動下竟然自行爆發，暫時抵抗住了心象牢籠的催眠效果！
“哥哥！”他嘶聲喊道，目光死死盯著地上那枚玉佩，“你把我哥哥怎麼了？！”
封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複平靜：“情感產生的能量爆發...有趣。但這改變不了什麼。”
他抬手對準上官淩澤，黑色符文旋轉加速：“睡吧，醒來後你會發現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不！”上官淩澤掙紮著想要起身，但無形的力量將他牢牢壓製，“把哥哥還給我！”
金光與黑氣激烈碰撞，但在心象牢籠的壓製下，伏羲血脈的力量難以完全發揮。上官淩澤感到意識正在逐漸沉入黑暗，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瞬間，一隻纖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清涼的氣息湧入體內，暫時穩定住了他躁動的血脈。
是南宮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