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世界的能力。
想做到,必須要先跳出世俗,跳出墨守成規,站在世界之外,或者世界之上。隻有如此,才能有不同於他人的視角,去思考彆人發現不了的東西,進而開拓、引領世界。
“我會的。”維拉克鄭重道。
放在重生之前,他周而複始地過著以給人照相謀生的日子時,他絕沒有信心能做到成千上萬的人都做不到的事。
現在不同。
他被卷入到了時代的洪流中,有意無意間影響到了一條生命、一種思想、一個國家,甚至一個時代。
被勇敢無畏的浪花們推到足夠遠足夠高的位置後,他有信心,更重要的是,他想做這樣的一個人。
“那我期待你的表現。”基汀眼裡真的蘊含期待,“這種事情光嘴上說是沒有用的,它與生俱來,會因人事物激發,而我相信你欠缺的隻是被激發。”
“謝謝老師。”維拉克覺得肩上很沉重,他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的人。
基汀換了話題:“想好明天怎麼接觸他們了嗎?萊克特既然有求於我們,那我們做事可以更大膽一些。”
“是的,這麼好的機會,不能太過保守。誰也說不準七天之後,我們幫萊克特留下來,他會怎麼對待我們。”維拉克也覺得明天應該試著用更直接的手段占得主動,“您有什麼好想法嗎?”
“我確實有一個想法,它很冒險,可我對它就像對你一樣,充滿期待。”基汀看上去這個想法已經醞釀已久了,揭露的時候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我們去放風最重要的是做什麼?”
“接觸、合作其他犯人。”維拉克道。
基汀又問:“那麼我們怎麼合作其他犯人?怎麼安全接觸,怎麼讓他們相信我們,怎麼能真的堅定內心一起不顧一切地爭取自由?”
“這不正是我們糾結的問題嗎?我記得您建議的是找那些有越獄傾向的人。”維拉克剛問完,眼睛明亮起來,“您……是有更好的辦法了是嗎?”
“那個辦法,是我們之前唯一能做的。如今不同了。”基汀似笑非笑地看著維拉克,“還記得你是用什麼打動的我嗎?”
維拉克看向基汀枕頭旁。
基汀把枕頭旁的《平等論》拿了起來,遞給了維拉克:“這本書能給予你力量,那為什麼不能給予彆人力量呢?能讓你、平等會的其他人獻出生命,那為什麼不能讓彆人找到高於自己生命的東西?”
維拉克咽了口口水,捧起基汀手寫的《平等論》:“您說的有道理……”
“按照你們平等會的話來說,還有很多人沒有覺醒。”基汀坐久了腰酸背痛,乾脆躺了下來,“你身為平等會的會長,不能因為肉體被囚禁就放棄了傳播思想。這麼好的機會,去吧。”
“嗬……”維拉克思路被打開,他目光閃爍,再一次翻開了《平等論》。
——
十月五日,上午九點鐘
維拉克、基汀第三次被帶往廣場放風,放風的犯人們對他們已經熟視無睹。
“應該沒問題了。”維拉克觀察了一下站崗的獄警,獄警們對他們二人的關注度下降了許多,應當是接到了萊克特的命令,默許了維拉克他們隨意活動隨意交流,“我去找個人試試。”
“嗯。”基汀坐在輪椅上全聽維拉克安排。
維拉克環顧周圍,看準了他唯一認識的一個人,邊推輪椅過去邊打著招呼:“羅斯!”
正蹲在地上看彆人打牌的音樂家羅斯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一看,先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後馬上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朝一邊跑去。
現在犯人們還不知道獄警從今日起不再乾涉維拉克、基汀和他們交流,所以還擔心維拉克他們過來一說話,自己直接被站崗的獄警擊斃。
“不用跑,萊克特準許我們自由活動了!”維拉克大聲叫道。
羅斯跑出距離維拉克近三十米的距離,這才停下,驚魂未定地看著維拉克:“什麼?”
“我們可以說話了,萊克特親口下的命令!”維拉克推著輪椅緩緩靠近羅斯。
羅斯望向站崗的獄警,還是不放心。
“相信我。”維拉克推著輪椅愈發接近。
“你真沒騙我?”羅斯本能地往後挪動。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維拉克瞪了一眼站崗的獄警,“把槍放下!誰礙事我會第一時間聯係萊克特追究責任!”
維拉克的吼聲再度吸引到了廣場所有犯人的注意。
他們不明白維拉克怎麼敢嗬斥站崗的獄警,要知道,他們哪怕是多看獄警一眼都有被擊斃的風險。
但更加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維拉克吼完沒幾秒,那些獄警居然真的紛紛把槍放了下來!
“媽的,老子真想槍斃他,他以為他在跟誰說話?”一名年輕獄警對語氣不善的維拉克感到不滿。
“彆衝動。”老獄警走來拍了拍他,“彆忘了副監獄長的叮囑。”
“媽的,老子等著看他被萊克特玩死!”憤怒的年輕獄警低聲罵道。
近四十名獄警陸陸續續放下槍,維拉克平複了一下心情,推著輪椅來到了呆住的羅斯跟前:“不用擔心,他們不敢動手。”
“這、這是什麼情況?!”羅斯問道。
維拉克怎麼能有資格命令獄警們?!
“這是我們應得的權利,哪條法律規定犯人連和其他犯人溝通的權利都沒有?”基汀先一步開口,樹立維拉克英勇抗爭,且非常有效的形象。
“不是不是不是。”羅斯搖搖頭,“問題是,萊克特怎麼會聽你們的?你們要求他就聽你們的了?這怎麼可能,他是什麼人我很清楚。”
羅斯問的時候,其他犯人見沒有危險,也都圍了過來。
“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他當然不會聽我們的話,在乎我們的話。”事關重大,基汀將問題接了下來,親自回應諸多說不通的東西,“但克裡斯不一樣,他是平等會的會長,平等會剛在萊澤因和政府達成和談,萊克特無法忽視他的要求。”
“平等會是什麼?什麼和談?外麵發生了什麼?”基汀解釋完,羅斯反而更疑惑了,一連拋出三個問題。
基汀沒再說話,將平等會的事情交給維拉克這個核心人物去解答。
萊克特現在有求於他,廣場上的獄警因此都不敢輕舉妄動,正是維拉克最佳傳播平等會理念的時候。
“平等會……”維拉克心情複雜,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向眾人宣揚平等,是他自己堅信、無比憧憬的第一次,“是一個爭取每一個人都能獲得自己應有的尊重、平等的組織。我們為平等而戰,為底層每一個遭受不公的平民而戰……”
“什麼情況……”站崗的老獄警聽維拉克向圍過來的犯人說他聽不懂的東西,皺起了眉頭。
“這也是副監獄長準許的?”年輕獄警覺得不對勁。
老獄警也不敢斷定,他又聽了一會兒,撞了一下年輕獄警:“你聽懂他在說什麼了嗎?”
“什麼平等……”年輕獄警自言自語。
“去,通知一下副監獄長。”老獄警吩咐道。
“好。”年輕獄警快步離去。
“……這就是平等會。”維拉克沒有說得過於仔細,那樣反而會讓犯人們聽不懂。想真正了解平等會,被平等會的理念、平等會成員們獻出生命的緣由所感染,需要的是時間與實際行動,“至於和談。平等會在一年多以前,組織工人遊行抗議,迫使政府頒布了第一個關於工人工作時長的政令,削減了工人們一個小時的工作時長。但這還不夠,這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工人們被剝削壓榨的現狀,所以我們一直在奮戰,終於在不久前,和政府達成了和談。”
立馬有犯人冒出頭來質疑:“達成和談了那你為什麼還被關在這裡?”
“和談並不代表一切都結束了,起碼我現在還是個犯人、人質。”維拉克正麵回答,“在平等會和政府還沒有和談前,我就被抓了進來,你們也親眼看到了我遭遇了怎樣非人的折磨。還好,我撐住了,很快外麵的局勢也一片大好,我才得以在這裡免去了死亡的威脅,獲得些便利。”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克裡斯……”羅斯張大嘴巴,“但最起碼要恭喜你一下。”
“謝謝。”維拉克微微點頭。
“你這麼厲害,這麼多獄警都聽你話,能不能幫我們爭取個好點兒的生活環境啊,比方說像你和基汀一樣,兩人一間監室。”有犯人問道。
他這麼一說,其他犯人也紛紛跟了起來。
“能不能讓我們少乾會兒活啊,每天太累了。”
“飯能不能變變?我從被關進來就連口熱湯都沒喝過。”
“我想聯係一下外麵的親人,克裡斯,你和萊克特說說,讓我寄封信出去吧。”
萊克特趕了過來,沒明目張膽地出現,而是偷摸來到了崗哨上麵,觀察起維拉克、基汀二人,聽到一群犯人在向他們拜托事情,滿臉費解:“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