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基汀微微搖著頭,不敢相信在被關進戴曼斯監獄之前,維拉克的身上發生了這麼曲折的事情。
“我說的不想提及這件事,就是不想麵對。”維拉克說完長舒了一口氣,靠在牆壁上,有些低落,“我不知道我現在醒悟是不是太晚了,不知道如果我有一天離開這裡重返萊澤因,他們會不會接納我。”
基汀還說不出話來,一點一點消化著龐大的信息。
在他看來,維拉克在短短的三個多月裡經曆的事情比尋常人一輩子都多。
這些事情把曾經一個茫然活著的貧民區照相師磨練成了出色的領導者,從站在克裡斯的影子下獲利,再到成就留有遺憾的克裡斯、成就自己,簡直就是個奇跡。
“像故事一樣。”基汀這樣評價維拉克的秘密。
“確實。有時候我想起來,都覺得是個夢。我不明白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又是怎麼做到改變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事情。”維拉克自身的震驚絲毫不亞於他人。
“你擔心自己無法重新以真實的身份融入到平等會是嗎?畢竟你欺騙了他們,盜走了他們的錢,還害死了伯因的好朋友科林。”維拉克的秘密衝擊力過於強大,基汀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維拉克沉默了幾秒鐘,衝基汀點起頭:“他們一定很恨我,我那時假扮平等會的會長,做出的每一個決策優先考慮的都是自己。”
“我不這麼覺得,你明明有很多機會離開,但你沒有這麼做。你說你是因為科林的死才醒悟過來,但我認為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的轉變早已開始。從你主張平等會應該得到武裝,從你為他們爭取到近千萬金克的巨資,從平等會麵臨危機你為了穩定人心放棄了最佳機會離開萊澤因時,你就已經融入了他們。完成融入的最後一步,就是你向伯因坦誠相待,說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並為表達懺悔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幫他重獲自由。”
維拉克很早以前就被這件事困擾著。
他無比期待離開這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和平等會裡那群人一起為開辟新世界而努力。卻又極其恐懼,害怕自己回去之後不被他們所認可。
“他們可能會像你想的那樣,在你回去後,抵觸你的一切,不允許你成為平等會的一員。”基汀道,“但你不能因此就覺得自己的理想化為了泡影。他們的認可是很重要,可無關你的理想。就算他們不把你當自己人看待,你也可以像在監獄裡這樣,無聲地與他們並肩作戰。”
“我很想……以最真實的麵目和他們成為朋友。”維拉克慘淡地笑著,“我很想真的以為平等會考慮,給他們出謀劃策。”
“那離開監獄隻是你麵臨的第一個苦難,跨過這座大山之後,後麵還會有彆的困擾著你。”基汀很想拍拍維拉克的肩膀,給他一點鼓勵,可他們距離有點遠,“我所能給你的建議,就是繼續坦誠相待下去,你的一切都會被他們看到的,如果他們真的在追求那個平等、自由、包容的世界,就不會放棄你。”
維拉克調整了番情緒,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離開監獄,都要重新去麵對平等會的那些人:“我會的,老師。”
“雖然我不知道離開之後會發生什麼,但我深信不疑,你會做到你想做的事情。”基汀伸手指著維拉克的心臟,“憑你的相信,憑你的堅持。”
感受心臟正有力跳動的維拉克會心一笑。
隻要他還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互相分享完秘密已經是深夜,基汀催促今天消耗大量體力,又新增了不少傷的維拉克休息,“還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情況,我們得養足精神做好準備。”
“嗯。”維拉克躺下。
監室早就熄了燈,周圍傳來其他監室的鼾聲。
維拉克、基汀躺下後,又默契地都沒有合眼,在黑暗中望著天花板,好似能透過天花板看到燦爛絢麗的星空。
“老師?您睡了嗎?”
“沒,怎麼了?”
“您想過我們離開這裡的那一天會是怎麼樣的嗎?”維拉克眼睛亮盈盈的,綻著笑容憧憬那一天,“我想,那一天會是個好天氣,我們奪過了獄警手裡的槍,穿過一道又一道鐵門,離監獄越來越遠,離外麵越來越近……”
基汀跟著道:“真是看夠了這個鬼地方,到時候我一定會頭也不回地一路逃離海島。在海上我們就可以挑選接下來的去處了,要麼先去萊澤因,見平等會的人。要麼去舊南約,接收黃金。”
維拉克雙臂枕在腦後:“平等會那邊還是要重要一點,黃金反正都放了兩年了,不差這幾天。”
“嗯,那就先去萊澤因。”基汀道。
“我們走了,黃金也沒了,萊克特肯定在後麵一路狂追我們,發現追不到我們後嚎啕大哭。”維拉克想到萊克特的滑稽模樣,忍不住輕笑起來。
基汀也笑著。
寂寥的夜裡,二零八監室裡的兩人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