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議室裡吃過晚飯,阿德爾沒和伯因、莫萊斯、迪亞茲他們繼續探討刺殺的方案,而是打了招呼後獨自離開,小心謹慎地繞過宵禁期間巡邏的部隊,來到了上次與約瑟夫秘密碰麵的地方。
騎兵團營地巡防嚴密,阿德爾嘗試潛入風險太大,所以暫時都還需要麻煩約瑟夫把騎兵團營地的部分巡防做個調整,給阿德爾製造安全進來碰麵的機會。
“我們這邊正在有序籌備各個計劃,其中主要的刺殺皮塞爾、推動兵團倒戈、慢慢控製萊澤因等任務都已經進入運轉階段。”一和約瑟夫碰麵,阿德爾就開門見山把情況說明了一下。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刺殺皮塞爾?”約瑟夫沉著臉問。
“不出意外的話,二十二號。”阿德爾察覺到約瑟夫的樣子似乎和前天相比有些不對勁。
約瑟夫坐在沙發上,身前的煙灰缸裡堆積滿了煙灰:“說說你們具體的布局。”
阿德爾自顧自坐在了約瑟夫的對麵:“皮塞爾每天前往政府大樓開早會的時候,都是按照固定路線在走。那條路視野清晰,不利於我們刺殺與撤離,所以我們想到了辦法誘使他走另一條周圍環境相對複雜的路……”
聽完了阿德爾的想法,約瑟夫心裡暗暗驚訝。
他們是十七號晚上碰的麵,到今天十九號晚上才過了兩天。兩天時間,一個比較完善的,他挑不出問題的刺殺計劃就已經誕生出來。
這速度確實夠快,而且最重要的是,約瑟夫都做了他們向自己尋求幫助的準備。
自己身為騎兵團團長,是皮塞爾的頭號乾將,既負責了皮塞爾的部分警衛工作,還最為清楚他們內部的防務調動信息。
找自己幫忙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沒人會放著一大助力不要,非得走一條最難的路。
可現在平等會就是這麼走了,目的也顯而易見,他們想獨自做成這件事,讓自己看到他們的強大之處,而不是刺殺一個人都得尋求他們的幫助。
約瑟夫的心裡又有了些變化。
“所以你這邊也加緊做一些該做的能做的準備吧。二十二號上午皮塞爾一死,你就是萊澤因駐軍中的第一人,萊澤因裡五個兵團,數萬士兵都將聽你號令。”阿德爾道。
“時間能不能再提前一些?”約瑟夫靠在沙發上,目光冰冷。
“你是說刺殺皮塞爾的時間?”阿德爾一時間有點沒能跟上約瑟夫的思路。
《劍來》
約瑟夫之前談話都還是有點搖擺不定的樣子,從未主動提起要刺殺皮塞爾,今天竟然主動提起這件事,還有提前殺死皮塞爾的意向,這說明他更朝平等會這邊站了點。
“對。”
“估計是不能提前了。”阿德爾搖搖頭。
“為什麼?”
“平等會目前多線作戰,人手緊缺,我們需要得到情報部那邊的信息支持。”
約瑟夫看準了問題的關鍵:“所以是因為缺乏信息支持,你們才拖延到了二十二號進行?如果沒了這方麵的問題,能提前多久?”
阿德爾知道這是約瑟夫想提供支持的意思:“是因為這個,而現在就有情報的話,應該可以提前到二十一號。”
“二十一號……這樣你們就隻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來做準備工作了,有把握嗎?”約瑟夫擔心平等會究竟能不能做成。
“你想提供情報支持?”
“是的。”
“為什麼?感覺你前天的時候還態度模糊,今天怎麼就這麼堅定地要殺死皮塞爾了?”阿德爾很好奇這一點,他猜測軍中可能出現了什麼變故刺激到了約瑟夫,或者約瑟夫突然想通了什麼。
約瑟夫自嘲一笑:“我再不殺他,就要被他當成棋子徹底毀掉了。”
“出什麼事了?”
“弗朗索瓦和威爾蘭秘密接觸,達成了合作,將在不久的將來聯合出兵遠征巴什帝國。這對皮塞爾來說,是千載難逢的立戰功、掌控兵權的機會。可弗朗索瓦把他調回萊澤因駐守,是希望他能剿滅平等會,如果他在遠征之前沒能做到這件事,就不可能離開萊澤因擔任遠征軍的統帥。”約瑟夫按耐著自己的憤怒與寒意,儘可能平靜地講述著事情緣由。
阿德爾眯起眼睛:“所以往後的日子裡,皮塞爾會不惜一切手段剿滅平等會?”
“對。”約瑟夫歎息一聲,“不過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弗朗索瓦對皮塞爾並不是絕對的信任,臨近他恢複帝製,他希望一切穩定,所以遠征是他重新扶持起一個軍中勢力,製衡皮塞爾的最好機會。”
“這麼一來,不論皮塞爾能不能在這段時間裡剿滅平等會,弗朗索瓦都有利可圖。”阿德爾都不得不讚歎弗朗索瓦的手段。這位總統閣下做事情這麼久,基本上每件事都是不管倒向哪一麵都對他有好處,他將自己真正立於了不敗之地。
“皮塞爾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所以他想把我當棋子推出去。”約瑟夫道,“他計劃把我踢出騎兵團,空出的騎兵團團長位置用來交好權貴,再之後假意和我決裂,一旦他沒能成為遠征軍的統帥,就扶持我搶到這個位置。”
“先不說你能不能取得弗朗索瓦的信任,成為遠征軍的統帥。”阿德爾和當時的約瑟夫一樣,一眼就看穿了“他要是成功在遠征之前剿滅了平等會,自己就能當上統帥,你還能回去麼?”
“不可能了,比起可以支持著他成為統帥的權貴,我一文不值。我隻是他保證自己利益不會受損的棋子,培養我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人走到今天,也不過是我比起權貴更好為他掌控。”約瑟夫很清楚皮塞爾把他提拔成騎兵團團長的原因和這件事情的結果。
阿德爾沉默了幾秒:“但頑強生存這麼久,根基深厚的平等會被皮塞爾在遠征前剿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沒想過真的順應他,從一個棋子成為弗朗索瓦的親信,在軍中和他平起平坐麼?”
“你覺得皮塞爾這樣的人會真的放手讓我成為他的威脅?他一定會用儘手段給我留下把柄,繼續控製我,在未來的某一天犧牲我換取更大的利益。所以其實走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必要再在他手下做棋子了。”約瑟夫冷哼一聲,不再對皮塞爾、對當下的生活報以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