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薑馨月的言論,近乎是對所有雌性犧牲的否定。
薑馨月點點頭,神色平靜,並未反駁。
“我當然認可雌性的付出。生育從來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尤其在這個基因優化、胎育周期漫長的時代,每一次孕育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和代價。我也曾親眼見過雌性戰士因懷孕被迫退役,精神力崩潰,終身無法恢複。這些,我都看在眼裡。”
她頓了頓,語氣轉為低沉。
“但問題是,我們不僅要生孩子,還要負責安撫伴侶的情緒。每天察言觀色,控製自身激素波動,用精神力去穩定對方的精神數值。一旦雄性數值波動劇烈,我們就必須立刻介入,否則可能引發暴走、攻擊、甚至自毀行為。”
“不隻是家裡的伴侶需要安撫,前線士兵也一樣。尚闕副官的事您應該聽說了。”
她抬起頭,目光直視晽女士。
“那天他在戰場上,因為臨時分配的雌性支援未及時到位,精神數值驟降,直接陷入狂化狀態,誤傷了三名戰友,險些導致整支小隊覆滅。事後他被強製隔離,精神評估定為‘高危’。他們不是不想穩定,而是找不到合適的雌性匹配。”
“我自己也上過戰場,見過太多次類似的場麵。”
“有雄性戰士在戰鬥中突然失控,抱著死去的同伴痛哭,精神值崩塌到個位數;也有雌性支援兵因過度使用精神安撫能力,當場昏厥,送醫後診斷為腦乾損傷。這些都不是偶然,而是整個製度性問題的縮影。”
“還有底層那些雄性,生活艱難,資源匱乏,情感需求長期被忽視。他們沒有穩定的收入,沒有社會地位,更沒有雌性願意與他們建立正式關係。久了,這種壓抑就會轉化為暴力和動蕩。前年暴動,就是由一群被邊緣化的雄性發起的。”
“他們砸毀政府設施,攻擊基因調配中心,喊著‘我們也要被看見’的口號。這種事誰都不想看到,可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類似的事件隻會越來越多。”
“所以我希望這個發明能減少雄性精神崩潰的情況。”
“它不僅能為沒有雌性伴侶的雄性提供情緒緩衝,還能降低社會整體的精神風險。從軍事到民生,從家庭到公共安全,都有深遠意義。這對整個星際社會的穩定,都有好處。”
晽女士聽完,沉默良久。
她緩緩點頭,臉上的冷意漸漸褪去。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柔和了許多。
“您的格局比我高遠得多,是我先前想得太窄了。我一直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商業項目,是為了便利少數精英家庭。可沒想到您考慮的是整個星際社會的平衡與存續。你所看到的,是千千萬萬無名者的痛苦與掙紮。我為剛才的誤解向您道歉。是我不該以偏概全。”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歐陽公爵緩步走下樓梯。
他已經變回人形,身上穿著一套深黑色的高定禮服,剪裁極為講究,肩線筆挺,領口鑲嵌著暗銀色的紋路。
他不再有白虎族那種壓迫性的凶悍氣場。
反而顯得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儘是貴族風範。
那笑容溫和,甚至帶著幾分親和力。
隻看那神態,任誰也無法將他與昨天那隻體長超過八米的龐大白虎聯係在一起。
然而,薑馨月卻清楚地記得那雙眼睛。
“抱歉,打擾你們談話了嗎?”
他走到晽女士身後,動作輕柔地低頭,在她發間輕輕一吻。
可晽女士微微側身,避開他的親近。
她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他。
“這是薑小姐,你見過的。”
這冷淡的態度讓薑馨月一下子僵住了。
公婆之間的氣氛如此緊張,她這個做兒媳的該如何自處?
是該裝作沒看見,還是該說點什麼緩和氣氛?
歐陽公爵情緒明顯低落。
他垂下眼,喉結微微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