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須發灰白,臉上溝壑縱橫,滿是歲月。
但雙眼炯炯有神,目光如電。
哪怕站在原地不動。
“馨月?”
他聲音微顫。
“你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薑馨月眼眶一熱,嘴角卻彎得更甜了。
她幾步上前,一把拉過尚闕的手,牽著他走到族長麵前。
“當然要回來啦!我都惦記好久了。我得帶我的獸夫來見見長輩啊,當初結婚你們都沒來,這回正好補上,您說是不是?醜女婿也得見嶽父,這規矩可不能壞!”
尚闕一身筆挺的製服,肩章冷光閃閃。
他的眉宇淩厲如刀削,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堅硬而冷峻。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
幽深的綠色瞳孔,平靜不帶一絲溫度。
族長一看到他,心頭猛地一震,腿肚子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險些沒站穩。
他活了大半輩子,在貧民窟摸爬滾打,什麼狠角色沒見過?
可像尚闕這種上位者特有的壓迫感,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能當上族長,靠的不隻是拳頭硬,更是八麵玲瓏的處事手段。
誰家缺糧他能幫上一把。
誰惹了麻煩他能壓下去,上頭有關係,下頭有威望,裡外都打得開。
可此刻,他渾身僵硬,四肢發軟,抖得像一隻剛從滾水裡撈出來的蝦米。
“指、指揮官大人……”
他嘴唇哆嗦,幾乎拚儘全力才擠出這幾個字。
薑馨月立刻察覺不對,急忙扶住族長的胳膊,輕輕拍著他的背,語氣溫柔。
“族長,彆怕。您彆緊張,他既然成了我雄性,那就是咱貧民窟的姑爺,是自家人。您從前待我像親閨女一樣,噓寒問暖,護我周全,現在也該當親女婿看,彆拿外人待他。”
族長艱難地抬起頭,偷偷瞥了尚闕一眼。
那人依舊麵無表情,眼神冷淡。
既沒有否認薑馨月的話,也沒有出聲回應,隻是靜靜站著。
可正是這份沉默,更讓族長心頭打鼓,冷汗直流。
他不敢貿然認下這“女婿”的身份。
隻能死死攥著薑馨月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他左看看,右瞧瞧,一遍遍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他記憶中那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
“你還是老樣子……小時候就機靈古怪,滿嘴歪理,誰也說不過你。現在嫁了人,還是這麼開心,眼睛裡亮晶晶的……看來,日子過得不錯。”
薑馨月笑得眉眼彎成了月牙,臉頰漾起兩個深深的酒窩。
“對啊,我家那幾個獸夫,個個都靠譜,又貼心,對我特彆好。家務搶著乾,出門搶著扛行李,我嘴上說不用,他們偏要塞好吃的給我。日子過得可舒心啦,天天像過年!”
尚闕原本冷峻的臉上依舊毫無波瀾。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早已掀起波瀾。
他們結婚後的真實情況,沒人比他更清楚。
那所謂的“舒心日子”,不過是一地雞毛的偽裝。
雌性倔強、脾氣大,動不動就摔東西。
獸夫們明裡暗裡較勁,家裡沒一天安寧。
他本以為她會趁這次機會,在族人麵前倒一倒苦水,抱怨幾句,哪怕撒個嬌也好。
可她沒有。
她不但沒有訴苦,反而一臉滿足,笑意盈盈。
尚闕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了蜷,指甲輕輕掐進掌心。
這雌性,比他想象中,難懂多了。
他看著她的眼神慢慢變了,原本深藏在心底的冷漠。
心裡的偏見也開始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