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嘀咕著,聲音越來越低,像是連抱怨的力氣都被困意榨乾了。
“我累死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睡了。”
她重新閉上眼睛,小聲補充道。
“現在我不熬通宵了,得好好照顧自己。”
話還沒說完,呼吸就漸漸放緩,均勻而綿長。
她的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徹底沉入夢鄉。
尚闕的手還僵在半空中,指尖微微發顫。
他屏住呼吸,低頭確認她是真的睡著了。
而不是在試探、演戲,或耍什麼小心機。
直到她的呼吸穩定。
他才終於緩緩鬆了口氣,緊繃的肩線一點點鬆弛下來。
可心裡卻又莫名地空了一塊,像是填滿了什麼,又像是失去了什麼。
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混雜著一絲安心。
他慢慢地、極其小心地把手放下去,最終輕輕落在她溫熱的背上。
掌心感受著她衣物下細膩的體溫,他這才一點點將她往自己懷裡帶。
隻有在這種時候,在她毫無知覺的時候,他才敢放任自己,展露一點柔軟的真心。
把她摟得再緊一點,再近一點。
恰在此時,哈士奇軍醫抱著一疊病曆本,輕手輕腳地從門外路過。
他本想進來檢查一下尚長官的夜間體征,卻一眼看見帳篷裡那溫馨到幾乎刺眼的畫麵。
尚闕閉著眼,懷裡緊緊抱著薑馨月,姿勢小心翼翼。
哈士奇軍醫當場僵住,眼睛瞪得溜圓。
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躡手躡腳地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溜了。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嘀咕:這不挺恩愛的嗎?
剛才尚長官看薑小姐的眼神,哪還有平日裡的冷峻?
那目光黏糊糊的,簡直甜得能拉出絲來。
跟戰場上的指揮官判若兩人。
看來外麵那些傳言都是瞎扯。
說什麼尚長官對薑小姐冷漠無情,說這段婚姻隻是政治聯姻、有名無實……
現在看來,分明是外人不懂他們的相處模式罷了。
可問題是哈士奇軍醫腳步一頓,突然想起什麼,後背一涼。
尚長官的腿,不就是這個雌性在訓練場上失手打斷的嗎?
那一擊乾脆利落,直接導致他住院三個月,複健半年,至今走路還帶點隱痛。
難道真有那種說法,越打越愛?
要不然怎麼解釋,一個能把他腿打斷的女人,現在卻被他抱得那麼緊?
他爹當年總說,他們哈士奇天生招打,性格軟,心又善。
注定以後也會娶個凶巴巴的雌性,天天被欺負還不敢還手。
難道……
這命運的齒輪,真的已經開始轉動了?
“不要啊……”
他喃喃自語,一臉生無可戀地抱著病曆本。
尚闕依舊閉著眼,懷裡抱著薑馨月。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抱著她睡覺。
她身子輕得不可思議,軟軟的,暖暖的。
可就是這樣脆弱的存在,卻讓他第一次覺得,懷裡的重量,如此真實。
他眼神深沉,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下巴輕輕擱在她頭頂,發絲輕柔地拂過他的下頜,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暖意。
她躺在那張床上的時候……
一定很疼吧……
他忽然在寂靜中輕笑了一聲。
他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間,學了那些人的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