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並不寬敞的主臥,牆皮斑駁,窗框老舊。
木床上鋪著嶄新的紅花被子,是結婚時周家送來的陪嫁。
每天晚上,他們一前一後走進房間,沉默地各自上床。
陸黎辰才二十出頭,正值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年紀。
他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家裡管教嚴,從沒跟女孩子有過什麼親密接觸。
如今枕邊躺著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新媳婦。
哪怕他再木訥,心裡也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可他知道分寸,更怕唐突了她。
所以每次靠近她,心都跳得厲害,卻隻能裝作若無其事。
以前在單位裡,他身邊幾乎見不到什麼年輕女人。
偶爾碰上的,不是廠裡掃地的中年大媽,就是食堂裡打飯的胖阿姨,說話嗓門大,圍裙油漬斑斑。
和周文琪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對男女之間的事本來就一竅不通。
哪怕心裡再躁動,再好奇。
他也說不出口,隻能把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
所以,儘管和周文琪同床共枕已經有些日子了。
可每晚躺下時,他依然四肢僵硬。
他不敢翻身,不敢亂動,生怕碰到了她會讓她不快。
哪怕隻是無意中指尖擦過她的衣角,他都會猛地縮回手。
每到晚上睡覺前,他總是故意拖到最後才進屋。
不是坐在院子裡擦皮鞋,就是坐在門口修收音機,甚至端著搪瓷缸子泡茶,一杯喝到涼透,才慢吞吞地推開房門。
而每到半夜,他常常會突然驚醒。
聞到身邊傳來一股淡淡的、清幽的香氣。
他微微側頭,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
看見周文琪蜷縮在被子裡,黑亮的長發散落在枕邊。
那一刻,他胸口仿佛被什麼撞了一下。
血液瞬間湧上頭頂,燥熱難耐,隻好悄悄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溜進廚房,擰開冷水龍頭,用冰涼的水狠狠衝了把臉,再澆濕全身。
那天晚上,他加班到很晚才回來。
路燈昏黃,夜風微涼。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家門,臉上滿是倦意。
他先在廚房的水池邊洗了把臉,又用牙刷蘸著廉價牙粉仔細刷了牙。
然後才輕輕推開臥室的門。
屋裡一片安靜,隻有牆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他抬眼一看,周文琪已經抱著被子蜷縮在床上睡著了。
那一頭長發散在枕頭上,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頭頂那盞老舊的白熾燈燈光昏黃,照在她的臉上。
其實,陸黎辰之前也不是沒試著提過那件事。
他曾在飯桌上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咱們……是不是該……要個孩子?”
也曾在洗完澡後站在門口,低著頭說:“天氣冷了,晚上……靠得近點也暖和。”
可每一次,周文琪都巧妙地岔開了話題。
她從沒給過一個明確的答複。
而陸黎辰,也隻能一次次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
她臉色發白地縮在他懷裡,身子微微顫抖。
“做噩夢了?怎麼嚇成這樣?”
他輕聲追問,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她的發絲。
周文琪定了定神,睫毛輕輕顫了顫,思緒一轉。
要是把前世的事說出來,他八成以為自己腦子不清醒。
說不定還會被送去醫院做個精神檢查。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換了話題:“是你嚇到我了!”
“我一睜眼,差點以為床邊趴著個怪物。”
她語氣半嗔半怪,眼眸微微睜大。
“你說說,半夜三更的,不睡覺盯著我乾嘛?”
她故意把“乾嘛”兩個字咬得清脆。
話音剛落,陸黎辰大手一撈,直接把她往懷裡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