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清晨必去一趟,傍晚還要再來巡查一遍。
檢查實驗數據是否準確,查看材料性能有沒有波動。
有時半夜突然醒來,也會披衣下樓,確認恒溫係統是否正常運轉。
他把全部希望都押在這間實驗室上,也把信任寄托在了周文琪身上。
那天夜裡,天特彆黑,烏雲壓得很低。
風也大,吹得廠房頂棚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電線搖晃著,燈光忽明忽暗。
連月亮都被厚重的雲層遮住了。
整個廠區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昏暗。
隻有遠處保安室透出一點微弱的光,在風中顫巍巍地閃動。
就在這樣的深夜,陳璐裹著一件深黑色的外套,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貼著牆根一步步挪動,生怕驚動巡邏的保安。
趁著監控轉角的盲區,她悄悄溜進了實驗室後門,手裡攥著一把偷偷複製的鑰匙。
門鎖“哢噠”一聲輕響,她閃身而入,迅速反手關門。
屋內靜得可怕,隻有幾台儀器還在低聲運行。
她盯著滿屋子昂貴的儀器和一疊疊裝訂整齊的技術資料,眼神忽然變得陰冷。
她知道哪些是核心參數,也知道哪些材料決定了試驗成敗。
於是,她眼睛一眯,戴上手套,伸手就把關鍵的數據報告從文件夾中抽了出來。
接著,又將原本標記為“a類合金樣本”的密封罐悄悄換成了外觀相同但成分不合格的替代品。
做完這些,她迅速清理了指紋,關燈離開。
第二天一早。
太陽剛冒頭,工人們陸續走進廠區。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從鍋爐房方向傳來,震得地麵都在顫抖。
緊接著,玻璃破碎的聲音接連響起,警報器淒厲地尖叫起來。
爆炸來得毫無預兆,衝擊波橫掃而過。
實驗室的門窗瞬間炸開,屋頂塌陷一角。
裡麵的實驗台被掀翻在地,精密儀器碎裂四散。
電腦主機冒著黑煙,牆上掛滿的流程圖被燒得焦黑卷曲。
到處都是碎玻璃和倒塌的架子,殘骸散落一地。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化學試劑混合的刺鼻氣味。
周圍的牆體也被震出一條條裂痕。
工人們剛到廠裡,就被這聲巨響驚得魂飛魄散,紛紛丟下手裡的工具,朝實驗室狂奔而去。
當他們趕到現場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集體愣住。
有人蹲下撿起一塊燒焦的電路板,手指微微發抖。
“出什麼事了?怎麼會炸成這樣?”
“是不是煤氣泄漏?還是電路短路?”
“不可能啊,昨天還好好的,設備才剛校準完!”
現場頓時炸開了鍋。
“我就知道這事懸,搞什麼實驗室啊,純屬瞎折騰!”
“可不是嘛,這下可好,車間全毀了,隔壁裝配線也被震壞了,機器零件全報廢!”
“我們辛辛苦苦忙活半個月,全白乾了!訂單眼看就要交不上,這叫什麼事!”
“廠裡本來鋼材就堆得沒地兒放,倉庫都快滿了,偏偏要去搞什麼新項目,浪費錢不說,現在還鬨出事故來了。”
“我看就是那個周文琪瞎指揮!她懂什麼技術?一個剛來的實習生,憑什麼讓她當項目負責人?”
工人們圍在廢墟邊,越說越激動,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著。
原本對周文琪的那一丁點敬佩,在這場災難麵前蕩然無存。
現在,所有人的矛頭全都指向了她,把所有的責任和損失都歸咎於她的決策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