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聽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猛然拍了下大腿,眼中閃過驚愕。
“上次在食堂吃飯,那米味道怪怪的,一股子黴味兒混著餿氣,菜也齁腥,像是拿洗過抹布的水煮的。吃完胃裡直翻騰,差點當場吐出來。”
“乾了一天活,連口熱飯都咽不下去。”
他歎了口氣,聲音低了下去。
“本指望吃頓飯補補力氣,結果反倒傷了身子。”
“我也是!後來幾天我壓根沒去食堂,全靠我媳婦兒天天送飯來。”
又一人接過話頭,臉上浮現慶幸。
“早上她給我帶的苞米粥和鹹菜,雖然簡單,但至少吃得安心。要不是沒吃那玩意兒,我現在怕是也躺醫院了。”
這話一出,旁邊那人猛吸一口涼氣,後背都沁出冷汗。
好險,自己居然也吃了好幾頓。
那天他吃完還覺得反胃,隻當是太累,竟沒往深處想。
現在回想起來,那米飯發黏、發黃,嚼著還有沙粒感,分明就是陳年舊米!
“行,既然都這樣,那咱一起去食堂後頭瞧瞧。”
一個壯實的年輕工人站起身,一拳砸在掌心。
“光抱怨沒用,得查個水落石出!”
“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米麵油裡頭摻了什麼鬼東西。”
他眼中燃起怒火,牙關緊咬。
周文琪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心裡已經有數了。
她眼神一冷,轉身就帶了幾個信得過的工人,直奔食堂。
這會兒已經半夜快兩點了。
夜色如墨,冷風刺骨。
廠區內隻剩幾盞昏黃的路燈苟延殘喘地亮著。
工人們剛忙完設備搬運、修庫房,一個個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肩膀酸痛,手指僵硬。
不少人靠在牆邊閉眼打盹,連喝水的力氣都沒了。
結果聽說宿舍好幾個人拉肚子送醫院,誰還睡得著?
夜風拂過,卷起幾片枯葉。
沒人再說話,隻有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周文琪一邊趕緊安排人送腹瀉的同事去醫院,
她掏出隨身帶的小本子,迅速記下名字、症狀和送往哪家醫院,又派兩個年輕力壯的工友連夜跟著去,確保有人照應。
一邊領著隊伍衝進食堂後廚。
“砰!”一聲巨響撕破了夜的寂靜。
技術組組長張建軍是個膀大腰圓的糙漢子,滿臉絡腮胡。
一米八五的個子往那兒一站,就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一聽是吃的出問題,心頭怒火蹭地躥起。
二話不說,抬腳就踹向食堂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轟然倒向內側。
“先查米麵油!生產日期全給我翻出來!”
他吼得滿臉通紅,聲音洪亮。
“蔬菜肉蛋,看看有沒有發黴發臭的!”
“仔細查,彆放過任何角落。”
工人立刻衝進去,翻箱倒櫃。
鍋碗瓢盆被撞得叮當作響,油漬滿地的地板被踩出一道道腳印。
“找到了!”
一聲驚叫劃破空氣,帶著恐懼與憤怒的顫抖。
眾人圍了上去,腳步淩亂,呼吸急促。
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被拖出來,
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上滿是灰塵,袋口敞開,露出裡麵灰黑的米粒。
還有油桶、土豆、五花肉……全堆在牆角。
掀開袋子,米粒早成了黑灰團,
黏成一塊塊,夾雜著蟲屍與黴斑,輕輕一碰就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