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去探探口風。
她咬牙從廚房扒拉出十幾個還帶著餘溫的雞蛋。
蛋殼上沾著草灰,是她從老家托人捎來的土雞蛋。
她用舊網兜仔細包好,打了兩個死結,生怕路上散了。
又從櫃子最裡頭,摸出一盒用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麥精。
那是她攢了大半年的寶貝,平時自己都舍不得衝一碗。
這是從供銷社托了好幾個關係才買到的。
全省都缺貨的東西,她一直留著當“救命糧”。
她提著東西,站在鏡子前看了又看。
衣服還算乾淨,但洗得發白,頭發也亂,連忙用手捋了捋,又用濕毛巾擦了擦臉。
問了隔壁樹底下乘涼的軍嫂,得知周文琪住在三號院東頭。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走向周文琪家門口。
萬雪探頭朝院子裡張了一眼。
陽光正好,院牆邊幾株月季開得熱鬨。
花瓣上還沾著昨夜的露水。
一排晾衣繩上掛著小孩子的衣裳,藍白相間的罩衫在風裡輕輕擺動。
牆角種著幾棵蔥,綠油油的,菜畦整整齊齊。
連磚縫都被人拿小鏟子清理過。
她忍不住咧了咧嘴,心裡又酸又澀。
這陸隊長家的院子,咋整得跟畫裡似的?
花有花型,草有草樣,連曬被子的竹竿都擦得發亮。
咋人家過得這麼講究,自己家連雞都養不穩,三天兩頭被隔壁家的狗攆得滿院飛?
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像被石頭壓著,臉皮硬扯出個笑。
屋裡,周文琪正坐在搖椅上晃悠,手裡捧著本書讀得入神。
聽見動靜,她輕輕坐直了身子,眉頭微動。
是露姐落了啥東西?
她起身開門,木門吱呀一聲推開。
午後陽光斜照進來,灑在門檻上。
門外站著個沒見過的女的,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手裡提著個網兜,臉上堆著笑。
可眼神躲閃,像是做了虧心事。
“有事?”
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寵大的,從小到大沒受過半點委屈。
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被嗬護備至的貴氣。
萬雪心裡猛地一揪,那股酸澀像是從胃裡泛上來的。
她咬了咬唇,卻沒敢露出來。
“周……周文琪妹子。”
她腰一彎,膝蓋微屈,笑得勉強。
“我來給你賠不是。”
“都怪我娘,瞎了眼,豬油糊了心!腦子不清醒,淨想些不著邊際的事!”
“居然敢替我那個沒出息的弟弟,去打你哥的主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活該被人罵!”
“咱們是鄰居,住得近,抬頭不見低頭見,可不能為這事兒傷了和氣啊,你說是不是?”
她語速飛快,一句話接一句。
一口氣說完,趕緊把手裡提的竹籃往前一遞,動作近乎獻媚。
“這是一點心意,土雞蛋和麥精粉,都是老家親戚捎來的,你千萬彆推辭,收下吧!”
周文琪這才反應過來,眼神從那籃子上緩緩抬起,落在萬雪臉上。
怪不得一上來就這麼低三下四。
原來是有求於人。
她心裡一轉,事情的來龍去脈全明白了。
沒等萬雪再開口,她靜靜地說。
“你管好你媽,彆讓你弟再胡思亂想,這事就翻篇了。”
萬雪心頭一鬆,忙不迭點頭。
“哎!一定管!一定管!我回去就罵死那老太婆,讓她以後再敢動歪腦筋,我就跟她斷絕母女關係!”
“這雞蛋和麥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