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雪整理好情緒才推門而出。走廊上慘白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空蕩的走廊上顯得格外孤單。整層樓幾乎已經空了，隻剩下總經辦的兩三個員工還在收拾文件，窸窸窣窣的紙張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深吸一口氣，微涼的空氣灌入肺腑，讓混沌的思緒稍稍清醒。推開會議室厚重的實木門時，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靜謐的夜裡格外刺耳。暖意撲麵而來，裡麵的人都已經散去，偌大的空間裡隻剩下蕭莫一個人。
落地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車流如織，卻襯得室內越發冷清，仿佛與外麵的喧囂世界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蕭莫坐在主位上，身姿挺拔如鬆，黑色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隻穿著深灰色襯衫的身影在會議室的燈光下顯得格外修長。他修長的手指間轉著一支萬寶龍鋼筆，金屬筆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隨著他指尖的動作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她，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葉飛雪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像是深不見底的擔憂，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隱忍。
“你還坐著乾嘛？”葉飛雪錯開眼神，故作輕鬆地看了看腕表，表盤上的鑽石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暈，時針已經指向淩晨一點。"這個點了，工作狂也不至於要通宵吧？"她的聲音刻意提高了幾分，帶著刻意的調侃，卻在尾音處泄露出一絲不自然的顫抖。
剛和慕容瑤結束通話，就遇上這位煞神，不會一開始就瞞不下去吧，葉飛雪心中打鼓。
鋼筆在蕭莫指間突然停住，筆頭落在實木桌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這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裡被無限放大，讓葉飛雪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她最近……還好嗎？”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隨口一問，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說話時，他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鋼筆上刻著的名字縮寫，x.——那是慕容瑤送他的生日禮物。
“誰？你是在說瑤瑤姐？”葉飛雪正整理文件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動作，將紙張按順序排好，語氣淡淡的，“夠忙吧，年末了，趕你們蕭氏的項目，”她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些，細數著能想到的工作，“估計就是加班、到處跑廠商……”
“剛剛，你不是在和她打電話？”鋼筆在蕭莫手中突然轉了個完美的弧線，金屬筆身在燈光下劃出一道冷冽的銀光。他猛地將鋼筆握在手心裡，又重重拍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什麼事情讓你的情緒波動那麼大？”
葉飛雪感覺後背沁出一層薄汗。簫莫果然敏銳得可怕。
“我沒跟她打電話啊，”她低著頭，假裝專注於文件，聲音卻控製得恰到好處的平穩，甚至還帶著幾分刻意的困惑，“剛剛那是律所的電話，張律師說訴訟材料有問題……”她突然抬頭，眼神裡帶著幾分挑釁，“哎，話說，咱們兩家現在的情況……”她故意拖長聲調，“你說我情緒波動大？”
葉飛雪歎了口氣，將最後一份文件塞進文件夾。她整理好表情抬起頭，直視著蕭莫，手裡抱著一摞已經收拾好的文件，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笑：“蕭大少，能不大嗎？”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夾，“我這工作量，都快趕上外麵一個小律所了。”
窗外的霓虹燈變換著顏色，將她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她故意將話題引向工作。
清冷的月光照了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會議室的牆上，拉得很長，又扭曲變形。蕭莫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她臉上，那雙銳利的眼睛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像是要看穿她精心構築的偽裝。
“還有，你看看現在幾點了？”葉飛雪無奈地說著，乾脆放下手中的文件，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她活動著自己酸痛的脖頸，發出一聲疲憊的歎息，“說真的，咱倆到這個程度真的是自討苦吃。”
她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調侃道，“誰家的繼承人不是滿世界玩耍，在遊艇上開派對，在私人島嶼度假……怎麼閒怎麼來，我們呢。”
“你也可以。”蕭莫抬眸看了她一眼，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他修長的手指交握著，疊放在大腿上，整個人靠著椅背，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嗬嗬，”葉飛雪見話題被成功岔開，心頭一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辛辛苦苦堅持這麼久，現在可不想扔掉。”
“再說當繼承人還是吉祥物，"葉飛雪目光幽深，"我分得清。"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蕭莫，“你呢？”
蕭莫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將目光轉向窗外。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在眼窩處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諱莫如深的樣子，讓人猜不透裡麵的內容。
“其實，”葉飛雪端起已經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蕭叔叔是可以搞定蕭氏集團這些問題的，”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明知故問的意味，“隻是時間久一點。”
她知道蕭莫是為了親手解決簫生，也為了回來找慕容瑤。這六年來，她從未問過他這些，即使在國外的那段艱難歲月裡，她也保持著默契的沉默。但此刻，看著蕭莫緊繃的下頜線，她突然很想確認這個答案。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中央空調運轉的微弱聲響。蕭莫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深不可測。
葉飛雪將咖啡杯輕輕擱在會議桌上，杯底與實木桌麵相碰，發出一聲輕響。
她看向蕭莫無名指上重新戴回的戒指，“放著海外市場不管，非要回來收拾這攤子。”
蕭莫眸光微閃，"有些事，總得親自了結。"
葉飛雪瞳孔微縮，隨即輕笑，"小蕭總，"她優雅起身，拿起文件，"不早了，明天還要繼續，不，今天還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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