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淡淡接過下人遞來的濕帕子,細致地擦乾手上殘留的血跡。聞言淡淡“嗯”了一聲。
“她撞見了不該看的,本不該留著。但她手上竟有父親的玉佩,便先放在眼皮子底下,等查清楚再說。正好看看她接下來怎麼演。”
裴一一言難儘地搖了搖頭,前幾日,他和主子易容調查左相貪汙一案,中途正好碰到狀元郎一家進京。
彼時這位鳳姑娘還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對著狀元郎殷勤地忙前忙後,嬌嬌喚著對方郎君。
就連麵對他家那刻薄粗鄙的農村老太太,也是一口一個婆母,伺候得無怨無悔。
這才不過幾日,竟出現在侯爺的馬車上。想來是進京後,聽說了狀元郎要娶太傅家的小姐為妻,心裡覺得沒指望了,才想換個人攀附。
隻是,她都不打聽一下的嗎?
侯爺何許人也,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京城那些世家貴女無不眼饞他的才貌權勢,卻沒一個敢近他的身。
她一個農婦,竟妄想折下這樣的天邊月,實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侯府的大門,可不是隨便進的。
正說著,丫鬟來到簾子外麵稟報,
“侯爺,老夫人聽說您帶回了個姑娘,特讓奴婢過來遞話,讓你去趟慈安堂。”
裴安蹙眉,似是有些頭疼。
“何人多嘴,這會子的功夫,都傳祖母耳朵裡了?”
裴一:……
裴安重重地按了按眉心。這些年,祖母為了他的婚事,可謂操碎了心,他有時也於心不忍。
可邊關戰事一日未停,他便沒有心思想其他的。如今是時候安她老人家心了,隻是人選還得看看,總之,絕不會是眼前這女子。
想到這裡,裴安隻覺行軍打仗都沒這些事麻煩。偏偏作為小輩,有些事情也不好做得太過,隻好過去走個過場。
剛跨進慈安堂門檻,裡麵就傳來歡快愉悅的笑聲。
“喲,這天是下紅雨了不成?我這不爭氣的孫兒,竟也有人要了。”
裴安微微蹙眉,“祖母……”
老夫人笑哈哈道,“瞧,還不樂意了呢。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外麵冷,快過來坐下歇歇腳,來人,給你家侯爺上茶。”
後邊的簾子放下,緊接著,一股熱氣迎麵撲來。屋裡燃著好幾盆炭火,溫暖如春,屋子四麵均燃著幾根嬰兒手臂粗的蠟燭,將整間屋子照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屋子設計古典,陳設簡單,但裡麵的家具擺件卻都是一頂一的好東西,上好梨花木製成的桌椅,紫檀木嵌玉屏風,犀角雕花杯,每件都價值不菲。
正上方坐著的是老夫人,侯府的老太君,右邊坐著的是二房的趙氏,她旁邊的是二房的公子小姐,左邊的是三房的章氏。
鳳明珠此時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巴掌大的小臉藏不住的局促不安。生怕裴安翻臉趕她出府,此時一雙大眼睛正巴巴地望著裴安。
裴安淡淡收回視線,向幾人行過禮後,跟老太太並排坐下。
“好姑娘,彆怕,過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我這孫兒欺負了你,我定不饒他。”老夫人和藹地笑說。
鳳明珠挨個行禮問安。發現老夫人慈祥,趙氏溫婉,就連她身邊的一雙兒女,都看著慈眉善目,心裡的不安暫時緩和了些許。
三房的章氏表現得倒是不冷不熱,好在看著並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也算好事。
正暗自慶幸,目光就對上端在一旁的裴安,討巧的笑頓時僵在臉上。
車廂光線太暗,加上太過緊張,倒是沒仔細看男人長相。如今離得近了,竟發現這人給她的感覺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