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第二天。
晨光染紅太醫院的琉璃瓦,太醫院後院的宿舍裡,軟榻上的吳桐扯扯被子,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這是他自穿越大明以來,睡的第一個好覺。
穩定住公主的抑鬱症,躋身太醫院官場,又趕上旬休,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事了。
正當他準備醞釀睡意再睡一會時,屋外突然傳來熟悉的大叫。
“阿達西!太陽曬屁股啦!”
“又來了……”
吳桐還沒嘟囔完,阿紮提就大步流星闖進門內。
“休沐日不接診……”吳桐拉起被子蓋住頭,含糊不清的說。
“快起來吧!”阿紮提不由分說,一把掀起他的被子,凍得吳桐渾身一激靈。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阿紮提神秘兮兮地笑道:“待會要見的人,可比敦煌壁畫裡的飛天還妙!”
……
吳桐睡眼惺忪的,就被阿紮提生拉硬拽著推上了馬,二人穿過熱鬨的市坊,不多時,便來到了聚寶門下。
“客官二位?好嘞!裡邊請!”
跑堂夥計脆亮的唱喝聲響徹長街,吳桐揉揉眼睛,抬頭望去,眼前酒樓高高的門臉上,高高懸著【鐘山炙鴨坊】的牌匾。
“這……?”
吳桐驀然間回想起藍朔樓,那個家夥在雲南的時候,可還約定請自己三頓炙鴨呢。
也不知這家夥現在何處,是否順利,吳桐暗自歎息想道。
店門口的鐵皮烤爐冒著熱氣,吳桐剛掀開門簾,就驚愕地撞見個戴六合帽的“小郎君”正坐在臨窗桌邊,蹺腳哢哧哢哧啃著鴨腿。
當吳桐對上那雙狡黠的丹鳳眼時,困意頓時被嚇沒了,驚出一身冷汗。
“參見公……!”
朱福寧唇邊還沾著油,筷子啪地敲在碗沿,故作嚴厲地截斷吳桐的話:“吳先生好大架子!本公子都候你三炷香了!”
“胡鬨!”吳桐轉身一把拽過阿紮提的豹皮囊:“這是怎麼回事!”
阿紮提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道:“公主昨天跟我說想出來玩,我就答應今天在西宮牆的牆根底下等她咯。”
“暗號是三聲貓叫!”朱福寧蹦上前來,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
“你可真不知死!”吳桐氣得七竅生煙,他壓低聲音,厲聲對阿紮提說:“你知不知道,私帶宗室出宮可是要……”
“父皇要是砍你的頭,我就帶人去劫法場!”朱福寧搶過話頭,袖中抖出卷黃綾,裝模作樣說道:“而且,母後懿旨在此——命太醫院吳院判陪同本宮體察民情!”
吳桐一怔,趕忙畢恭畢敬接過,接過展開才發現竟然是幅塗鴉,右下角還畫著隻歪歪扭扭的兔子。
“公主戲耍微臣。”吳桐把黃綾塞給阿紮提,滿頭黑線。
朱福寧咯咯笑著,伸手拽過吳桐,把他拉到桌邊坐下。
她拍拍胸脯,笑嘻嘻地說:“吳太醫解了玉華妹妹的鬱疾,可謂勞苦功高,大功一件!本公主今日就代父皇賜宴答謝!”
阿紮提嚼著蒜瓣大笑:“公主您是不是忘了,您早上出來的時候,吵著說今天要玩個痛快!”
“閉嘴!”朱福寧被說得小臉通紅,她揮起巴掌用力拍在阿紮提後背上,引得桌上的盤兒盞兒一頓叮當搖晃,油汪汪的鴨湯險些潑到吳桐新換的瀾衫。
“吃你的吧!”朱福寧拿起一塊鴨腿塞進阿紮提嘴裡:“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阿紮提三兩口就將鴨腿啃得隻剩骨頭,他拎著一個酒囊,斜倚在旁邊的柱子上,笑看吳桐這副戰戰兢兢的表情。
“阿達西可知?我們戈壁的鷲鷹寧可摔斷翅膀,也要嘗一口自由的風!”
回應他的是吳桐的怒吼:“那是你們沒嘗過詔獄的烙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