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旗來得巧!”周保鬆開吳桐,碎步湊上前時袖中已滑出兩張寶鈔。
二百兩麵額的大明寶鈔借著拱手禮,悄無聲息地塞進陳垛護腕,他諂媚地笑著問候:“陳總旗安?”
“安,安得很。”陳垛上下掃了一眼周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呦嗬,這不是安慶公主殿下府上的周大管事嗎,怎麼?又出來給你家駙馬爺丟人現眼了?”
“陳總旗明察啊!”周保立馬叫起屈來:“小民就是和幾位友人來此吃個便飯,正撞見這太醫當街辱罵駙馬爺,小民氣不過,就和他爭辯了幾句……”
聽到他這話,跟在在後麵的那幾個大漢,雞啄米似的一個勁點頭。
懷慶公主一時氣得杏眼圓瞪,她萬沒想到這周保居然如此無恥的倒打一耙。
而陳垛聽罷並沒做聲,他指節在寶鈔紅印上摩挲半瞬,突然把鈔票一卷,重新塞回周保腰間。
這回輪到周保呆住了,陳垛後退半步,笑眯眯地說:“周管事有事就說事,莫要拿此物坑害小人啊!”
“陳總旗這是哪裡話……”
玄鐵甲葉嘩啦作響,陳垛伸手敲了敲腰間新配的銅符,說道:“最近我們金吾衛第十六所新調來一位邊軍出身的百戶,那位爺最恨貪墨,是個鐵門閂!”
“前幾天剛有個兄弟,收了人家五兩茶錢,結果被咱這位新百戶吊在旗杆上,用軍棍打爛了屁股。”
“可咱們往日……”周保捏著寶鈔的手開始發抖,還要湊近,卻被陳垛抬手輕輕攔開。
周保還想要說點什麼,門外突然傳來鏗鏘金鐵錚鳴。
滾滾寒意席卷而來,大隊金吾衛列開陣隊,簇擁著頂盔摜甲的百戶大人衝進小店——這人正是藍朔樓!
吳桐的眼睛頓時瞪圓了,差點激動得喊出聲來!
那個曾在雲南與自己患難與共的兄弟,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吳桐甚至一時間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原來……”他聲音顫抖著喃語,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你就在應天啊……”
藍朔樓進屋之後,先是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掌櫃,又看了看滿臉橫肉的周保,最後看著陳垛,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回大人話,這兩撥人鬨起來了。”陳垛左右一指,慌忙答道。
藍朔樓的目光越過周保,向旁邊那桌望去,瞅見個那個踮腳看向自己的“小公子”。
當朱福寧看清眼前之人,正是那天斷了“鬱金丁香案”的藍百戶時,頓時驚喜地叫出聲:“是你呀!青天大老爺!”
“怎麼又是你……”
然而,藍朔樓的話還未說完,他的目光就和那小公子身後的青年撞了個正著。
青年靜靜站在那裡,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江南好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藍朔樓如遭雷擊般呆立原地,就連陳垛一連喚了他好幾聲,他都沒能察覺。
“你……”藍朔樓一時千言萬語都被哽在喉嚨裡,最後隻憋出一句喝罵:“你他娘的……”
“怎麼?”吳桐笑著說:“百戶大人沒能請成的炙鴨,我自己來吃,有何不可嗎?”
“頑皮賴骨的牛鼻子道士!”這話一出,藍朔樓立時大笑,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起來:“老子就知道,你他娘的死不了!”
朱福寧扭著小腦袋,目光在激動的二人間來回逡巡,驚訝地吐出一句:“原來你們……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