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孫建伍進了廠,跟著老張頭燒鍋爐。他就沒見過老張頭,和誰急眼過。
在他眼裡,老張頭平時雖然嘴不好,除了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帶著幾句口語以外。就是真有了生氣的時候,他也無非就是吹胡子瞪眼,罵幾句人得了。
可今天不一樣。
老張頭直接和韓國勇,指名道姓的拍起了桌子。
“韓國勇,我老棺材瓤子,這輩子沒求過單位什麼吧?這孩子跟我在一起,犯了他媽哪條國法?說我過分?化肥廠誰都能說我老頭,唯獨你韓國勇,就他媽你沒資格說我!你自己怎麼爬上這個副廠長的位置,你不知道嗎?”
“一輩子靠著投機取巧,算計彆人,誰的肩膀你沒踩過?當初你是技術員的時候,在我們包裝車間搞革新。成績出來了是你的,我也不眼紅,出了事故你乾什麼了?你一拍屁股,翻臉就把責任推給我們。韓國勇,你摸摸良心,你和大夥兒說,我是因為什麼不當那個主任,跑去燒的鍋爐!”
老張頭這幾句話,猶如旱天裡的一聲驚雷,震驚了所有人。
酒桌上除了宋金海,孫建伍、老王他們幾個,都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
孫建伍偷瞧了一眼宋金海。
宋金海的臉上,也是充滿了陰鬱。
因為他也不知道,老張頭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怎麼說,韓國勇也是領導。
再看韓國勇。
宋金海就感覺,韓國勇現在像一個快燒開了的熱水壺。
當著這麼多人麵前,韓國勇也感覺自己,是受了極大的侮辱一樣。
“張師傅,我念在你是咱們廠老工人、老模範的情分上,不願意和你計較。可你也彆蹬鼻子上臉,倚老賣老。這個廠,我畢竟是副廠長!”
韓國勇的話說的很明白。
畢竟我是個副廠長。
彆拿豆包,不當乾糧!
“啪!”
還沒等韓國勇把話說完,老張頭猛然將麵前的酒杯,摔的粉碎!
那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飛濺的到處都是。
老張頭圓眼一瞪,一指韓國勇:
“姓韓的,你他媽說誰倚老賣老?”
眼看這場麵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再不控製,這兩個人指不定會乾出什麼。
宋金海和孫建伍對看了一眼,然後各自走到了韓國勇,和老張頭的身邊。
孫建伍把老張頭拉到了一邊,小聲的問:
“師父,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老張頭握緊的雙拳,還在不停地抖動著。看的出,剛才韓國勇的幾句話,真是讓他動了肝火。
緩了好半天,老張頭才穩定了情緒。
“伍子,我沒事。就是看著韓國勇在我麵前耍官威,心裡不得勁兒!”
宋金海這時,也走到了韓國勇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麼。
此時的韓國勇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沒有了先前驕傲,身上的羽毛,也在爭鬥中被對手啄了乾淨。
宋金海拍了拍還在生著悶氣的韓國勇。
“老韓,你彆和張師傅一樣兒,他就是一副臭脾氣。”
韓國勇抬起頭,盯著宋金海的眼睛,看了幾秒鐘。
然後自嘲般的,回應了宋金海一句。
“我韓國勇何德何能,怎麼敢惹他生氣!金海,看來我今天是掃了你們興了。你們呢,該聚聚,該喝喝。彆讓我破壞了你們的心情。不過老宋,你大小也是個保衛科的科長。這廠規就是廠規。誰也不能開這個先例。老張頭,他喝酒了,我今天也不跟他一般見識。明天,你讓他來辦公室找我,我再和他談。樓下,廠裡還有幾個來訂貨的客人,我就不在你們這裡礙眼,多生這閒氣了!”
說完,韓國勇站起身來,冷著臉看了看,正和孫建伍說話的老張頭。
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大步流星般的離開了包房。
一邊下樓,韓國勇一邊生著悶氣。
今天老張頭耍了這一通,讓韓國勇感覺,他在宋金海他們麵前,完全丟儘了麵子。
老張頭當著所有人麵前,除了讓他下不了台不說,更是還把自己以前,在車間當技術員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要說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韓國勇早把這些事,忘得乾乾淨淨了。
沒想到老張頭這個老不死的,還他媽耿耿於懷。
回想起當年,他韓國勇也沒做錯什麼。
作為技術員,生產創新是自己提出來的,方案不成熟也是實屬正常。因為在創新發展的道路上,誰也不可能保證一次就成功。
出現了失誤,大家分攤一下怎麼了?
因為一個失誤,就打擊知識分子的工作熱情嗎?
再說,就算我韓國勇有錯,你當領導的不先承擔責任,難道讓我一個小技術員來承擔嗎?
所以,你老張頭,扛下了雷,自願放著主任不當,跑去當煤黑子燒鍋爐,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這點小事兒,都死揪著不放,就是愚蠢!
還有這個該死的劉文光,除了給他惹事兒,就是添堵。
吉通縣這麼多出名的飯店不找,非要來這個破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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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了宋金海他們不說,還搞出了這麼敗興的事來。
對了,劉文光呢?
又他媽死哪兒去了?
回想了半天,一拍腦門兒,韓國勇恍惚地想起,剛才在二樓宋金海他們的包房裡,自己讓劉文光先下去陪客戶了。
他媽的!
這個沒用的東西,一點心肺沒有。就他媽知道在下麵,猴急地摟著娘們兒胡搞!我這個當領導的在上麵,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他媽還有心情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