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
“伍哥,彆說話,吻我!”
“嗯!”
小冰場上那幾個抽冰嘎兒的孩子,看著孫建伍和柳春梅抱在一起,紛紛停下了玩耍。
在袖子上抹了一把鼻涕,一個穿的像個小豆包的孩子說:
“你們看,那個叔叔阿姨乾什麼呢?”
“這你都不知道啊!叔叔在給阿姨看蟲牙呢!”
另一個小大人,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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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建伍把柳春梅送回宿舍,自己回到鍋爐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推開門,就看見老張頭坐在值班室裡,自己一個人就著炒熟的黃豆,喝著悶酒。
放下了行李,孫建伍走到老張頭跟前。
“師父,我回來了。”
老張頭一努嘴,示意讓孫建伍坐下。
拿出酒盅,老張頭給孫建伍滿滿地倒上。
“知道你今天在飯店沒喝消停,喝吧!二頭溜兒的高粱燒,不辣嗓子。”
“嗯”
孫建伍點了點頭,端起酒盅,一仰脖把酒喝了乾淨。
放下酒杯,孫建伍問老張頭。
“師父,東子呢?怎麼沒看見他?”
老張頭抓了一把黃豆,放在孫建伍的跟前,然後說道:
“我把東麵的小庫,收拾出了一個屋子。下午和後勤科要了一個木床和被子,都拾到利索了,我讓東子以後就睡那屋了。那屋裡暖和不說,還噪音小,睡覺不遭罪。”
孫建伍一咧嘴。
“到底是兒子啊,我怎麼就沒這個待遇?天天和你上下鋪的,晚上還得聽你磨牙、打呼嚕。”
老張頭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在孫建伍的腦門上,重重地彈了一個腦瓜崩。
“哎呦!師父,你偏心眼兒!”
捂著腦門上腫起的肉包,孫建伍委屈地抱怨。
老張頭也沒搭理他,給自己倒滿了一盅酒,就著炒熟的黃豆,一口就謅了進去。
“伍子,今天在飯店,我和韓國勇吵吵,我知道你回來肯定得問我怎麼回事兒。所以,我讓小東子先睡了,我等你,咱爺倆兒嘮會兒嗑兒。”
聽老張頭提到韓國勇,孫建伍當時就來了精神。
老張頭白了他一眼,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伍子,其實你師父我十幾年前,不是燒鍋爐的。我是個正正經經的一線工人,而且還是當時的車間主任,包裝車間的一把手!”
“啊?師父你原來是包裝車間的主任?還一把手?”
一聽孫建伍不信,老張頭兩眼一瞪。
“咋?不像?你個小王八犢子彆老是一驚一乍的!我剛才說哪兒了?哦,一把手。你師父我當時在咱們廠,也算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不是和你吹,什麼勞模、先進,我不要,廠裡都得年年主動給我。單位就是有個好事兒,都得可著我們車間先來。那時候,咱們朱廠長,韓國勇都在我手裡乾過技術員。他們倆也都是在我車間提乾當得乾部。”
“老朱那人是不錯,在車間裡除了乾活,就是每天幫我分擔班組的報表。群眾基礎和口碑都好,所以當年在知識分子提拔裡,我第一個就把朱光喜報了上去。再後來,老朱也是越乾越好,一步一步從小技術員,走到了化肥廠一把大廠長的位置上。”
“朱光喜走了以後,廠裡又給我車間分來了一個中專生,也就是韓國勇。這韓國勇剛來的時候,本性不壞,人也挺精明。我就把老朱之前乾的那一攤,都交給了他。韓國勇接手的也快,甚至一段時間,他乾得比老朱都要出色。所以,我對韓國勇這小子也是格外的關照,什麼事兒都放心大膽地讓他做。”
“可能也是這韓國勇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他分來的第二年,農資局下了文件,對於今後的知識青年提乾有了新要求。就是不光在工作上要表現突出以外,還要對廠裡有具體的建設性貢獻。說白了就是你他媽不光得乾,還得想辦法怎麼快乾。”
“可包裝車間,伍子你也去過,除了人就是人,你能有什麼建設性的貢獻?這韓國勇一聽說,提乾改了規則,就天天悶悶不樂,工作也逐漸消極了起來。我做了他幾回思想工作,這小子一句也聽不進去,天天就是借酒消愁。我呢,也理解他,一個半大小子好不容易上了幾年學,來這破廠子,不就是為了提乾當乾部,將來有個好前程嗎?
老張頭又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
“後來,我又找他談了幾次,他也算漸漸地收了心。工作上,也回到了正軌上去了。可是沒有幾天,這包裝車間的灌裝機,總是莫名其妙的出故障,動不動就和我們玩罷工。咱們廠的機器,大多都是蘇聯老大哥和咱們談戀愛的時候援助來的。後來處處,兩個人黃了,人家老大哥也就不管你了,拍拍屁股走人了。這機器出了問題,車間裡都是一幫沒文化的大老粗,會操作,可是修,我們沒一個人會啊。這時候,這韓國勇就自動跳出來,主動說要修好灌裝機!”
“我當時也是怕影響了生產,就同意了韓國勇的請求。讓他領著電工就開始所謂的維修。他們倆人修來修去,鼓搗了半天,也沒鼓搗出個子醜寅卯來。就當所有人都要放棄了的時候,韓國勇突然提出把原來的電機功率加大,整個電機組全部換掉。我是不懂什麼電機不電機的,可是電工一聽,就不乾了。說是韓國勇這麼乾就是違規操作,破壞設備使用壽命。為此,他們倆還大吵了一架。韓國勇見沒人支持他,他就找到了廠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的老廠長,廠子竟然同意了他的請求。不過,灌裝機的電機隻能換一個兩個,不能全部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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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那設備革新不是好事嗎?這和你來燒鍋爐又有什麼關係?”
孫建伍聽著聽著,就打斷了老張頭。
老張頭在孫建伍的頭上又是狠彈了一記腦瓜崩。
“當時,他們技術革新我沒反對,相反我還挺支持他們。可是後來有一天,這韓國勇找到我,要我批準他們晚上加班加點搞研究。伍子,那幾年咱們國家困難,用電也是按計劃調配。除了加急任務以外,車間另外加班是不允許的。所以我也就沒同意。誰承想,這韓國勇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拿了車間鑰匙。晚上領著電工就私自上了機。”
“唉!剛上機沒多一會兒,那更換完的電機電壓過大,運行的速度也是太快。電工直接纏進了機器裡,韓國勇當時也是嚇傻了,直接丟下電工一個人跑了出去。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個電工渾身被機器絞得稀碎,拚都拚不出個人樣來。後來,廠裡成立了調查組。韓國勇一口咬定,車間鑰匙是我給他的,並且晚上作業也是經過我同意的,包括那個電工發生事故都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廠子就相信了他韓國勇說的了唄?”
孫建伍問道。
“廠子相不相信他韓國勇,我不知道,反正這件事情發生了以後,我就從車間主任直接擼成了工人。我自己那時候也是好臉,一咬牙,我和廠子提了請求。離開了包裝車間,進了這鍋爐房,一乾,就乾到了現在!”
“這韓國勇真不是個東西,怪不得你今天和他吹胡子瞪眼睛的。不過,師父,我今天又惹禍了!”
老張頭剛剛端起的酒杯,還沒等送到嘴邊,一聽孫建伍又惹了禍,氣的張口就罵:
“我發現了,你這小王八犢子一天不惹事兒吧,你指定渾身準沒勁兒!你這是又惹到了那路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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