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呢?我去找朱廠長是因為小東子的事兒。韓國勇這狗日的讓我去找他,我他媽還偏不去了。他以為他是誰啊?放了兩天野驢,還真把自己當他媽弼馬溫了?跟我耍官威,我還真不尿他!不過,我這麼大歲數了,也犯不著和他生氣。他頭上不是還有個朱光喜說的算嗎?我去找老朱說說去。”
老張頭義憤填膺地叨叨著。
一旁的小東子,默默地往嘴裡扒拉著飯。
隻是這孩子那稚嫩的小臉上,流下了兩行滾燙的眼淚……
吃過了飯,孫建伍幫著老張頭給鍋爐上了一料鬥子煤,換好了衣服,這爺倆兒就出了門,直奔化肥廠機關樓就去了。
這一路上,幾乎所有的人,都主動和孫建伍這爺倆兒打起了招呼。
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
看著平日裡,有些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人也對孫建伍點頭哈腰,麵露微笑,這倒是讓孫建伍有點受寵若驚起來。
老張頭看著自己這傻徒弟,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就是又氣又笑。
斜眼瞟了一眼孫建伍,老張頭不緊不慢地說:
“臭小子,是不是感覺自己成了名人?”
孫建伍也是納悶。
“對啊,師父,怎麼現在大家看我的眼神兒都變了?”
老張頭“嗬嗬”一樂:
“你和小王小李他們幾個,在磚廠勇鬥歹徒的事跡,咱們廠現在都傳遍了。而且還越傳,還他媽越邪乎。有說你們一個人,打他七八個的。有說你們仨,撂倒人家好幾百人的。還有最離譜的,說你孫建伍赤手空拳把人家拿著衝鋒槍、手榴彈的外國特務,打的滿地找牙,跪地求饒的。我估計你小子要是再不出院,咱廠這幫人,都能捐個紅旗給你蓋骨灰盒上。”
孫建伍知道這老張頭,又是拿自己尋開心,所以也沒生氣。
和老頭開了幾句玩笑後,兩個人在機關樓二樓的拐角處分開了。
老張頭上樓,去找朱廠長辦事兒。
孫建伍去二樓,找韓國勇副廠長交檢討。
韓國勇現在的辦公室,從原來的二樓西側,挪到了東側會議室的旁邊。
這間辦公室,原來是病退了的鄭副廠長的。
現在韓國勇接替了老鄭的位置,自然而然,這屋子也跟著它現在的主人換了姓氏。
走到韓國勇辦公室的門前,孫建伍站定片刻。
認真整理了一下衣服後,他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咚,咚咚”
“進來。”
得到門內人的允許,孫建伍推開了韓國勇辦公室的門。
“韓副廠長,我來……”
還沒等孫建伍把話說完,他就一眼看見了側著身子窩在沙發裡,頭上還纏滿了繃帶,包的好像一個印度阿三的廠溜子劉文光。
而見到了孫建伍的劉文光,那雙不大的小眼睛,此時正帶著無比的怨毒,惡狠狠地瞪著孫建伍。
孫建伍感覺到,如果這不是韓國勇的辦公室,換個地方。或者說現在韓國勇要是不在。
他劉文光絕對會撲上來,弄死自己。
不過,劉文光這頭上是怎麼回事兒?
昨天在縣賓館裡,還和自己耀武揚威,裝的跟個二五八萬似的。
今天這是整得哪兒出?
為了推銷點化肥,還得頭上包塊白布,才能接見外賓?
“小孫啊,你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辦公桌前麵的韓國勇,抬手招呼著孫建伍。
孫建伍把門關好,幾步走到韓國勇辦公桌前,規規矩矩的立正站好。
“看看,到底是人家部隊出來的。一走一行,一停一站,看著就讓人舒服。你再看看你,站沒個站相,坐沒個坐樣兒。撅腚讓你趴著,你都不會!”
韓國勇誇讚孫建伍的同時,狠狠瞪了一眼沙發裡的劉文光。
“韓廠長,我屁股有傷,有傷……”
劉文光捂著屁股,苦著臉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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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勇白了他一眼,繼續對孫建伍說道:
“小孫啊,站著乾啥?自己找地方坐。文光啊,你起來一點,讓小孫先坐下。”
孫建伍笑笑擺了擺手,然後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昨天晚上寫好的檢討。輕輕放到了韓國勇的辦公桌上。
“韓副廠長,我來交檢討。您看看吧”
韓國勇點了一下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把孫建伍遞過來的檢討打開。
然後戴上眼鏡,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韓國勇看著孫建伍的檢討,孫建伍雖然低著頭,但是他仍能感覺到,他旁邊的劉文光身上的那股濃重的怨氣和憤怒。
孫建伍心裡暗暗合計,這劉文光今天怎麼回事?
還是因為昨天,他侮辱柳春梅,孫建伍罵了他?
正當孫建伍疑惑不解的時候,韓國勇看完了檢討,他輕咳了一聲,算是給孫建伍提了個醒。
“小孫啊,你這個檢討寫的不夠深刻啊!許多問題也剖析的不徹底,總體來看,就是避重就輕嘛!該交代的,你一句也沒交代啊?小孫啊,你要是這個態度乾工作,我對你可是真挺失望的。”
孫建伍一聽,臉色也是一變。
如果說,韓國勇是因為自己的文化不高,寫出的檢討讓人不滿意,他還能理解。
可是說他孫建伍避重就輕,交代問題不徹底,他就理解不了。
還有交代,我交代什麼?
韓國勇見孫建伍一臉茫然,他也是冷冷地笑了笑。
“怎麼了?還用我提醒你嗎?那包裝車間丟了編織袋,是張強和金小六拿的不假,可是它和你就沒有關係嗎?你們在磚瓦廠,和那幫不法分子打架的時候,為什麼不報警?你自己莽撞也就算了,還連累了科室的其他同誌受傷住院,這是不是你的過錯?還有,昨天你糾集了社會上不三不四的盲流子,喝酒鬨事,當時我和幾個單位的采購商都看見了,你們擾亂公共秩序打架,給咱們廠帶來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另外,你為了一己私欲,竟然在背後對自己的同誌下黑手,給他人肉體和心靈上,都帶來了不可彌補的傷痛。這些問題,你怎麼都不寫出來?”
孫建伍聽著韓國勇說完,就覺得韓國勇的話,就像一盆臟水,一口黑鍋,對著自己麵門就壓了過來。
他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子就竄了上來。
礙著韓國勇是領導,孫建伍強壓了心頭的怒氣。
“韓副廠長,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一個保衛科的安全巡視員,抓賊防盜是我的本職工作。為了尋回廠裡的財產,我們和不法分子做鬥爭有什麼錯嗎?昨天在縣賓館打架,那是因為那群流氓欺負我對象柳春梅,我那幾個朋友看不過去,才發生的衝突。這一點,我在檢討裡已經寫明了。至於你說的我為了一己私欲,對自己同誌下黑手,我想問問韓副廠長,我和誰下黑手使絆子了?”
還沒等韓國勇回答,沙發裡坐著的劉文光惡狠狠地對著孫建伍說道:
“孫建伍,我操尼瑪!你他媽和我下黑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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