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二條馬路,白糖廠家屬院,一處低矮的民房。
老李媳婦兒從水缸裡舀出了一瓢清水倒在大鍋裡,隨後蓋緊了鍋蓋,又在灶洞裡添了一把柴禾。
剛勾了幾下灶坑裡的火苗,就聽見院門口,傳來了幾聲狗叫。
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老李的媳婦兒自言自語道:
“這才幾點啊,就回來這麼早。敢情是今天買賣好,都賣完了?”
扔下了手裡的爐鉤,她站起身子拍打了幾下身上的灰塵,就往門口走。
“我說,你今天收的挺早啊?不都說禮拜一買賣稀嗎?今兒咋賣這麼快呢?”
老李媳婦兒話音剛落了地,就看見老李拉著外屋地的木門,說道:
“老蒯,你看誰來了……”
說罷,老李閃出了半個身子,留出一人的空隙讓他媳婦兒瞅。
“誰啊?家來且了啊?”老李媳婦兒抻著脖子問。
“嫂子!”
“嫂子!”
門口的孫建伍和丁子,一同清脆地喊道。
“伍,伍子,你,你怎麼來了……”
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孫建伍,老李媳婦兒的臉上明顯就是一愣。
可是愣過之後,又多出了幾分不自然。
“嫂子,怎麼看見我們來,你不高興啊?”
“沒,沒不高興。伍子,丁子,你們快進屋,快進屋…”
老李的媳婦兒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推開了裡屋的房門,讓孫建伍和丁子進屋。
兩個人也沒推辭,一前一後地走進屋裡,然後站在了炕邊上。
裡屋的麵積不大,屋裡的物品也簡單的可憐。
朝南的位置是一個和廚房通體相連的火炕。
火炕上,靠牆擺著一個漆著黃油的老式炕琴。炕琴:東北話炕櫃的意思。)
炕琴一側是兩個棗紅色的實木箱子,箱蓋上擺滿了雜七雜八的生活物品。
李哥原來在化肥廠家屬院的家,孫建伍曾經去過一次。
那時候,老李的家讓她媳婦兒收拾得乾乾淨淨不說,就連生活物品,都按照各種功能擺放的井井有條。
為此,孫建伍還特意誇獎老李的媳婦兒持家有道,管理有方。
老李卻對此嗤之以鼻,甚至還抱怨著說,他媳婦兒八成是有潔癖。
可是再看眼前的這個家,完全和當初老李在化肥廠家屬院的家,明顯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和之前的乾乾淨淨、井井有條相比,這裡簡直就是破爛的不成個樣子。
看著地上的沒掃淨的煙頭,孫建伍就是眉頭一皺。
老李媳婦兒也感覺不好意思,用腳將煙頭胡亂地踢到了一邊後,又拿過灶台上的抹布,麻利地擦了幾下炕沿。
“伍子,丁子兄弟,你倆快坐啊!這屋子我和你哥剛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們倆彆嫌棄。”
孫建伍和丁子各自笑了一下,解開了大衣的紐扣敞開了懷兒,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李哥在炕琴裡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包開了封的牡丹煙,抽出了兩根,各自遞給了孫建伍和丁子。
擦著了火柴,李哥給他們倆人點著後,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李哥,你戒煙了?”
“嗯,這兩年氣管不好。抽多了老咳嗽,你嫂子就讓我戒了……”
孫建伍聽著老李說話,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很生分。
摸著頭皮想了想,他估計可能是和老李兩口子這一年多的時間不見,彼此的感情也受了影響。
“伍子,丁子,吃水果。現在你哥倒騰水果,家裡麵啥都缺,唯獨就是不缺這玩應兒。”
老李的媳婦兒端著一盆洗淨的蘋果和鴨梨,放在了孫建伍和丁子兩個人的中間後,她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李哥身邊。
“李哥,這一年多你和我嫂子乾什麼去了?從廠子改製買斷以後,就再沒看見你人影。要不是我和王哥去你家找你,我們都不知道你把家屬院的房子都給退了。”
扔下了手裡的煙頭,孫建伍就一臉好奇地問。
老李扭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他媳婦兒,半天才開口道:
“伍子,我,我和你嫂子回了一趟農村……”
“李哥,你和嫂子就是再著急,也應該告訴我們一聲啊!不聲不響地偷著走了,哥,嫂子,你倆可真不夠意思。”
聽著孫建伍的埋怨,老李兩口子隻能尷尬的陪笑了幾聲,算是敷衍了過去。
幾個人又家常理短的,嘮了會彆的。
直到牆上的掛鐘敲打了兩聲,老李的媳婦兒站起了身子,搓著兩手說道:
“伍子,丁子兄弟,你們一會彆走了。我這就出去上街裡買點菜,咱在家做。晚上你們哥幾個好好喝點!”
孫建伍將手裡的蘋果核扔在腳邊,兩隻手在抹布上胡亂地一抹,隨後笑著說道:
“嫂子,你還出去乾啥?一會兒你和我哥收拾收拾,我領你們兩口子去我那兒吃!”
“去你那兒吃?咋,你哥倆是嫌乎我做飯難吃,還是你們現在成了事兒開了大館子?”
孫建伍扭頭看了幾眼老李家的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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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身摟過老李的肩膀,笑著對老李媳婦兒說道:
“誰要說我嫂子做飯難吃,我肯定第一個幫你收拾他。不過嫂子,你剛才的話隻說對了一半。我和丁子、老王他們幾個合夥乾點買賣,今天剛辦下來營業執照。本來想著買些菜,回去改善改善夥食。沒想到正好在市場碰到了我哥。所以說趕得早,不如趕的巧,今天這頓飯無論如何都應該是我們請你,請你和我哥到我們那兒吃個喜去。”
老李的媳婦兒有點犯了難,扭著臉就看起自己家的老爺們兒。
見老李猶猶豫豫的也不吐口,丁子也拍起了老王的肩膀,催促著他快點收拾。
思量了幾秒鐘,老李終於點頭同意了去孫建伍那裡吃飯。
趁老李兩口子在屋裡換衣服的工夫,丁子拉著孫建伍來到了大門口。
給孫建伍和自己各點了一根煙,丁子抽了兩口說道:
“伍爺,你覺不覺得一年多不見,李哥這兩口子,好像和咱們外道上了。”
“丁子,你也看出來了?我也覺得李哥好像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是張不開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