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的布鞋陷在泥濘裡,腳踝被荊棘劃出道道血痕。
他死死攥著兄長染血的玉佩,那是三個時辰前林澈割斷係繩塞進他手心的。
"往東三十裡...天心閣..."
兄長將他推下坡道時,右臂被毒鏢腐蝕的傷口正往下滴落黑血。
十五歲的林熙在暴雨中摔了無數跤。
最後五裡路是爬著完成的,指甲縫裡嵌滿碎石。
天心閣山門前的青石階在雨幕中泛著冷光,他蜷縮在石獅子腳下,聽見守門弟子嗤笑:
"哪來的小叫花?魔修屠村?昨日還有個樵夫說見著蛟龍呢。"
"我有憑證..."
林熙哆嗦著掏出玉佩,那是林家林父的信物,乃是天心閣長老的配飾。
年長些的弟子突然抬腳踩住他手腕:"上月剛剿滅的血衣門,哪來的餘孽?莫不是偷了..."
玉佩在青磚上裂成兩半的脆響,讓林熙想起昨夜母親摔碎的藥罐。
“沒有……沒有……這是我爹爹的,他是……”
“慢著!”
門口的一名長老立馬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連忙上前拾起碎裂的玉佩,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林熙渾身都是傷,血模糊了左眼,身子止不住顫抖。
"血衣複現,速援霧隱。"
長老沉吟片刻後果斷說道,立馬回閣內稟報。
黎明時分,二十道劍光掠過焦黑的霧隱村。
林熙趴在地上嘔吐,腹中僅有的酸水染臟了繡著金線的道袍,那是長時間在劍上飛行所帶來的不適感。
修士將他甩下飛劍,他滾落在村口石橋邊,卻根本顧不得臟,連忙爬起來。
祠堂前的景象讓天心閣眾人皺起眉頭。
林澈倚在斷牆邊,左腿不翼而飛,右手仍緊握著插入地磚的斷槍。
七具魔修屍體呈扇形倒伏,最近那具喉頭插著半截木簪。
"哥……"
林熙踉蹌著撲過去,林澈腹腔的傷口已經不再滲血,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不小心……被抓住了……隻得……打一場……”
林澈掩護林熙突圍,主動暴露被抓,與那七八名魔修且戰且退,將他們引回了霧隱村。
血衣門攻破大陣,對村子所有人展開了無差彆的屠殺。
雖然眾人拚死抵抗,卻最終難逃厄運。
血衣門那幫魔修早就逃地不知所蹤,但在天心閣追查之下,依舊難逃一死。
不過……林熙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三日後,林熙跪在焦土上撿拾碎骨。
天心閣的人取走魔修首級便匆匆離去,留下袋銅錢算是"撫恤"。
他摸到塊帶著牙印的焦木,那是生辰時哥哥給他削的木馬,如今隻剩下半隻馬蹄。
映月溪漂來件染血的青衫,袖口雲紋是母親的手藝。
林熙將臉埋進冰涼的布料,突然咬住手背抑製嗚咽。
血珠滾落時,他瞥見對岸岩縫裡閃著寒光——是父親那杆玄鐵槍的殘頭,正插在魔修長老的頭骨上。
暮色降臨時,林熙在祠堂廢墟壘起衣冠塚。
雲芷姐姐的繡繃、父親的酒葫蘆、兄長束發的紅繩,還有那半塊染血的玉佩。
當他把天心閣的銅錢撒進墳坑時,山風卷起灰燼,恍惚間像是看到父親在拍他紮馬步時發抖的膝蓋。
魔修不死,不共戴天!
林熙走上了那條路,決絕之意,無人可攔。
十年後血衣門覆滅那夜,新任門主到死都不明白,為何咽喉槍傷與當年長老的致命傷分毫不差。
隻有林熙知曉,那精準如尺的穿刺角度,是那年刻在骨髓裡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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