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溫馨的燈光籠罩著初為人母的田夕薇和圍在一旁欣喜不已的家人們。
小小的嬰兒被包裹在柔軟的淡粉色繈褓裡,正被奶奶小心翼翼地抱著,幾位老人和父母都圍在旁邊,怎麼看都看不夠,低聲交換著充滿愛意的讚歎。
田夕薇靠在床頭,雖然疲憊至極,臉色蒼白,但看著家人圍著寶寶的那一幕,眼底流淌著溫柔而滿足的光芒。
她微微側過頭,看向一直守在自己床邊、目光幾乎從未離開過自己的陳羽墨,聲音輕柔還帶著一絲虛弱:
“墨墨……你也去看看寶寶呀……抱抱她嘛……”
她的聲音拉回了陳羽墨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他這才像是忽然意識到,那個新誕生的小生命,也是他血脈的延續。
他抬起頭,看向被家人簇擁著的那一小團,眼神複雜,有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陌生感。
蘇晚晴聽到女兒的話,笑著小心地將繈褓遞過來:
“是啊羽墨,快來抱抱你女兒,看看多像夕薇小時候!”
陳羽墨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完成一項極其重要又莊重的任務,站起身,極其笨拙又萬分小心地伸出雙手,從母親懷裡接過了那個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小小嬰兒。
他的動作僵硬,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仿佛捧著的是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
孩子的重量很輕,卻讓他感覺重於千鈞。他低著頭,目光終於第一次,真正地、認真地落在了自己女兒的臉上。
小小的,皺巴巴的,像隻紅撲撲的小猴子,閉著眼睛安靜地睡著,呼吸微弱而均勻。
這就是他的女兒嗎?一種奇異而陌生的情感在他心底慢慢滋生,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藏的愧疚感。
他抱著孩子,僵硬地轉身,走到床邊,極其輕柔地、幾乎是屏著呼吸地將繈褓放入田夕薇張開的手臂裡。
“你看……她多小……”
田夕薇低下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寶寶柔嫩的小臉蛋,聲音裡充滿了母性的柔情蜜意。
就在這時,也許是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和觸碰,也許是餓了,繈褓裡的小寶寶忽然動了動,小嘴巴癟了癟,發出細弱的、小貓一樣的哭聲:
“嗚哇……嗚哇……”
就在她癟嘴哭泣的瞬間,那嘴角兩邊,竟然清晰地浮現出淺淺的、卻無比熟悉的小梨渦,雖然還很小很淺,但那輪廓,那位置,簡直和小田笑起來時一模一樣!
“哎呀哭了哭了,是不是餓了?”
林薇連忙說道。
“你看你看,這梨渦!跟薇薇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田老爺子驚喜地指著。
大家都被寶寶哭泣時顯現的小梨渦吸引了注意力,紛紛笑著稱奇。
然而,陳羽墨卻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個哭泣的小臉,尤其是那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驟然攥緊,然後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他的胸腔,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要震聾他自己的耳朵。
血液似乎在瞬間衝上頭頂,又猛地倒流回四肢百骸,帶來一陣冰涼的麻痹感。
他的呼吸驟然停止,瞳孔不受控製地收縮,整個世界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隻剩下他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和那微弱卻清晰的哭聲。
不對……不止是梨渦……
一種近乎恐怖的、難以置信的熟悉感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
他伸出手,動作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撥開了寶寶右臂胳膊肘上方一點點位置的繈褓布料。
在那裡,一顆極其微小的、淡褐色的、如同芝麻粒般的痣,靜靜地躺在那裡。
陳羽墨的指尖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一下,呼吸變得更加粗重。
他不信邪般地,又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撥開寶寶左肩肩胛骨下方一點的繈褓。
另一顆幾乎一模一樣大小、顏色的痣,赫然在目!
右臂肘上,左肩之下……
這兩個位置……這兩顆痣……
怎麼可能?
陳羽墨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眼前一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無數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