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又何嘗不知曉這榮國府已不複往昔之輝煌？
隻是她年事漸高，實在不願再去殫精竭慮、操持諸事。
況且，她心中始終認為榮國府根基深厚，即便有所衰落，也定然能夠繼續支撐個數十乃至上百年之久。
待到那時，自己已然壽終正寢，又何必去憂心後世子孫們的命運呢？
然而，此次因著王夫人中飽私囊之事，賈母命人將庫房中的物品細細清點一番後，方才如夢初醒。
原來這府中的境況竟已如此不堪！
莫說數十上百年，若再不加以收斂整頓，怕是短短數年之間，這偌大的賈府便要徹底敗落了。
不僅如此，近來賈氏祖先更是屢屢托夢示警，令賈母心驚膽戰之餘，亦對家族未來深感憂慮。
而經過一番考察之後，她發現那些子孫後代們大多不成氣候，難有擔當大任之才。
麵對這般嚴峻形勢，賈母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緊迫性與危險性。
為拯救這逐漸走向衰敗的賈府，賈母苦思冥想之下，總算想出了幾條應對之策。
賈母坐在首位，麵色凝重地看向賈政，率先開口問道：“政兒，此次搜查王氏的私房，可有從其中搜出原本屬於公庫的那些古董以及皇上禦賜之物？”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賈政連忙起身，恭敬地回答道：“回母親，經過仔細搜查，絕大部分丟失的古董和禦賜之物都已尋得並歸位。然而，仍有不少古董至今下落不明。據孩兒推測，這些失蹤的古董極有可能是被王氏暗中拿去王家，用作打點關係之類的用途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之色。
一旁的賈赦聽聞此言，也插話說道：“母親，不僅如此。從王氏的私房和那冷子興的古董鋪裡搜出來的咱家財物，皆已重新歸入庫房，並與庫房的賬簿逐一核對過了。所幸的是，所有的禦賜之物均已找回，如此一來，應當不至於因這事兒再次觸怒皇家。隻是……”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接著道：“尚有數十件古董依舊杳無音訊。另外，王家欠下咱們家的那六十萬兩銀子，至今尚未追回呢！”
說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賈母麵色凝重而堅定地道：“王家欠下的那六十萬兩銀子必須要及時追回！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絕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賴賬不還。”
她目光銳利，仿佛已經下定決心不擇手段也要將這筆錢款討要回來。
“必要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拿著王氏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來要挾王子騰。王氏平日裡吃裡扒外、中飽私囊的事情可沒少乾。隻要王子騰還在乎王家的名聲和臉麵，他就很有可能不敢聲張此事，隻能乖乖地把這筆錢給還了。”
賈母語氣強硬，顯然對此事胸有成竹。
一旁的賈政聽後不禁皺起眉頭，憂心忡忡地說：“母親，這樣做雖然能討回欠款，但隻怕從此以後，即便表麵上還維持著兩家的親戚關係，背地裡恐怕也難以像從前那般親密無間、友好相處了啊。”
賈赦卻是個直性子，他毫不掩飾自己對王子騰的不滿與鄙夷，大聲嚷道：“哼！王子騰就是一隻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想當年，他初入軍中，若不是咱們賈家動用了諸多的人脈和資源，為他鋪平道路，他又怎能如此順利地在軍中站穩腳跟，並謀取到京營指揮使那樣重要的職位？可這些年過去了，他非但沒有知恩圖報，幫扶一下咱家，反而變本加厲，借著王氏與賈府的關係，不斷從咱們這兒撈取好處，簡直就是個吸血鬼！”
說到激動處，賈赦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賈母麵色凝重地對賈赦道：“赦兒，你需得趕緊下帖子，請那王子騰來咱們府上一敘。無論如何，都要想儘法子把那筆錢給追討回來！唯有如此，咱這榮國府方能有一線喘息之機。”
她微微歎了口氣，接著道：“此乃我所想到的頭一條應對之策。”
頓了頓，賈母又繼續道：“其二，從今往後，各房之人若想去賬房支取銀兩，必得有個妥帖的緣由才行。但凡隻為府中的公事，方可從公庫中取錢。而至於各房的私事開銷，就讓他們自個兒想法子解決去吧。像是赦兒平日裡購置古董、縱情享樂所用的銀錢，還有政兒豢養那些清客以及送往宮中為元春打點所需的費用，一概都由你們各自承擔，斷不可再到賬房去支取銀子了。”
說到此處，賈母稍稍停頓下來，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潤了潤嗓子後再次開口：“這第三條對策便是，務必要竭儘全力做到開源節流。該裁減的各項不必要開支，統統都給裁撤掉；同時還得想方設法給府裡增添更多的進項。前者自然需要管家之人多動動腦筋，想出些切實可行的法子來；至於後者，則得仰仗府裡的諸位男丁在外努力拚搏，掙出一份家業來了。”
說完這些話，賈母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目光掃視一圈屋內眾人，眼中滿是殷切期盼之意。
然而被賈母視線掃過的賈赦、賈政、邢夫人和鳳姐等人，臉色都顯得格外沉重，就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烏雲所籠罩著，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其實，對於賈母剛剛所說的那些道理，他們心裡又怎能不清楚呢？
隻不過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說起來容易，但真正要付諸實踐的時候，卻是困難重重。
畢竟想要做到開源節流，從而賺取到更多的家業，這絕非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
此刻，他們一個個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思忖著究竟該從何處入手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然而苦思良久之後，卻依舊是一籌莫展。
麵對如此困境，他們不禁感到有些無奈與無助。
看到他們這般愁眉不展的模樣，賈母也忍不住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隨後她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再次開口道：“還有最後的一條對策，就是儘最大的力量去督促咱們府中的子孫勤奮上進。但凡發現有能力出眾之人，一定要給予他們充分展示自我的機會，讓其得以嶄露頭角。隻盼望著這些年輕人能夠迅速地成長起來，早日成為我們榮國府的頂梁柱，力挽狂瀾於將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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