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等人戰戰兢兢的退下之後，太上皇才拿起了用玉瓶裝著的解毒丸和養生丹，將其托於掌心，微微眯起雙眸，仔細地端詳起來。
就在這時，戴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壓低聲音向太上皇稟報：“啟稟聖人，皇上在外求見。”
太上皇聞言，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冷笑，冷哼道：“他平日裡可甚少踏足朕這大明宮，如今這般心急火燎地趕來，想來也是衝著這兩粒小小的藥丸而來。”
戴權連忙陪笑道：“皇上還是頗為孝順您老人家的。先前一聽聞聖人對這兩顆藥丸感興趣，便命人領著賈赦等人送了過來。”
太上皇聽後，臉上並未露出絲毫悅色，隻是淡淡問道：“若不是朕手中依舊掌控著天下兵馬的調動大權，他還能如此孝順嗎？”
麵對太上皇這犀利的問題，戴權頓時噤若寒蟬，哪敢輕易接口應答。
他可是對十幾年前的往事相當清楚的，當初太上皇所喜愛的幾位皇子，接觸到兵權之後就開始興風作浪、圖謀不軌，險些釀成大禍。
從那以後，太上皇就再也不肯把兵權交給彆人，而是視為自己最後的倚仗，即便交出了皇位，也仍然把調動兵馬的權力牢牢掌控在手中。
如今皇帝對太上皇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忤逆之處，究竟是真的孝順，還是因為受到兵權的掣肘，誰也無法肯定。
一時間，殿內氣氛變得異常凝重。
過了片刻，太上皇似是自覺無趣，索然無味地揮了揮手，示意戴權道：“罷了，去將皇帝請進來吧。”
過了不大一會兒，隻見皇帝邁著大步急匆匆地走進殿內。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太上皇行了個禮，然後關切地問候太上皇安好。
待行完禮後，皇帝一眼瞥見太上皇正聚精會神地端詳著玉瓶中的丹藥，心中不禁一緊，連忙開口提醒道：“父皇，您不能隻聽信賈赦等人的片麵之詞。雖然他們說這兩顆藥丸都有著令人驚歎的奇妙功效，但畢竟是要入口的東西，所以萬不可輕率地行事。萬一這其中暗藏什麼隱患或者問題，到時候就算將賈家滿門抄斬，恐怕也難以挽回對您身體造成的損害啊！”
皇帝這番話講得可謂是情真意切、言辭懇切，那滿臉憂慮和擔憂之色，看上去仿佛真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一片赤誠孝心。
太上皇聽到皇帝如此言說，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玉瓶，微微低下頭，目光凝視著眼前的皇帝，沉默不語。
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太上皇忽然抬起頭來，語氣平靜卻又帶著幾分威嚴地說道：“皇兒，如今天下大任皆係於你一身，你更是應當好好調養身體，如此方能精力充沛地處理繁多的國家大事。依朕之見，不妨先命太醫院的人將這藥丸拿去仔細查驗一番，如果確定毫無問題，那就交由你來服用吧。”
這番話聽起來充滿了慈父對兒子的關愛之情，仿佛太上皇完完全全就是站在一個普通父親的立場上，發自內心地關懷著自己孩子的身體健康。
然而，隻有心思細膩、深諳宮廷權謀之術的人才能夠察覺到，這看似平常的話語背後實則暗藏玄機，乃是太上皇對於當今天子的一種巧妙試探。
皇帝畢竟久居高位，經曆過無數的風風雨雨，又豈會輕易被太上皇這點小小的伎倆所迷惑？
隻見他神色從容，態度誠懇地回應道：“兒臣覺得，讓太醫院的禦醫們前來仔細查驗丹藥，乃是必不可少的步驟。隻是待確定此丹並無任何問題之後，依兒臣之見，還是交由父皇您來親自處置最為妥當。兒臣衷心期望父皇您能福壽綿長，如此一來，日後兒臣在處理紛繁複雜的國事之時，還能時常得到您的悉心指點，以免因兒臣經驗尚淺而鑄成大錯，給江山社稷帶來不必要的損失。”
太上皇聞得此言，不禁微微頷首一笑，緩聲道：“自你登基至今，已然過去了不少年頭。這些年來，朕冷眼旁觀，倒也未見你有何重大過失之處。想來以你的才能與智慧，治理這天下已算是遊刃有餘了。或許，朕也是時候真正放手，將這江山交予你全權掌控了。”
說罷，太上皇輕輕捋了捋胡須，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眼前的皇帝。
皇帝聽聞此言，麵色驟變，連忙言辭懇切地推辭道：“父皇，兒臣當年不過是個終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皇子罷了，論才華、能力，兒臣實乃眾兄弟中最為平庸無能之輩。如今能夠登上這皇位，純屬機緣巧合，陰差陽錯所致。每每思及此處，兒臣心中便惶恐不安，深恐辜負您對兒臣的信任與重托！”
說罷，皇帝深深地歎了口氣，滿臉憂慮之色。
接著，皇帝又向前邁了一步，再次躬身施禮，語氣誠懇至極地說道：“還望父皇您繼續不辭辛勞，發揮您的雄才大略，助兒臣將這大好河山治理得井井有條。兒臣定當虛心求教，凡事皆以您馬首是瞻，絕不敢有絲毫忤逆之心！”
太上皇坐在龍椅之上，微微眯起雙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皇帝。
隻見皇帝神情誠懇，額頭上甚至冒出了些許細汗，其所言似乎並無虛假之處。
片刻之後，太上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顯然對於皇帝的這番表現頗為滿意。
經過這一番言語試探，太上皇已然斷定皇帝還算老實本分，並未暗中盤算著從自己手中奪走那至關重要的兵權，依然心甘情願地接受自己的掌控。
於是太上皇點了點頭，開口道：“既然如此，朕便暫且應允了你所請之事。待太醫院眾人仔細查驗過那兩顆藥丸，確認無虞之後，即刻送至朕處，也好讓朕親自瞧瞧，這鬼神所賜的丹藥究竟有無那般神奇的藥效。”
說到這裡，又忍不住提點了皇帝一句：“朕知道你向來看賈家頗不順眼，他們這些年來，行事也確實有些過分。不過如今既然代善他們已經成了鬼神，還時常夢中顯靈，你便稍微容忍他們一下又何妨？”
“兒臣明白。”
皇帝立刻應了下來。
以前他想對賈家開刀，那不是因為他們是勳貴之中最腐朽墮落的，幾乎完全沒用了嘛。
現在既然還能從他們手中坑到一點好東西，那就先留著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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