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神色淡然地道：“我是陛下親封的鄉君，就連皇後娘娘都多次對我加以褒獎。倘若此時，突然冒出一些有損我聲譽的流言蜚語，那不就等於是在質疑兩位聖人的眼光嗎？”
說完，她輕輕地瞥了一眼方嬤嬤，眼中毫無波瀾。
方嬤嬤聽到這話，心中猛地一顫。
她深知這位林鄉君所言非虛，如果真出了什麼差錯，彆說她一個小小的教養嬤嬤擔待不起，恐怕連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
想到此處，方嬤嬤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嘴，一下子閉得緊緊的。
然而，黛玉並沒有就此罷休，她繼續道：“方嬤嬤，您要是覺得我這地方太過狹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明兒儘可收拾東西，打道回宮。但若是您選擇留下，那麼從今往後，就得遵守我的規矩。”
這番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方嬤嬤的心坎兒上。
她心裡清楚，這是黛玉給她下的最後通牒。
要知道，宮裡出來的教養嬤嬤，雖說在教導貴女們的禮儀舉止方麵有著絕對的權威和話語權，但這也要看對象是誰。
像那些尋常的官宦之家，往往都是費儘千辛萬苦，托關係找門路，好不容易才求得宮中開恩，能放出一兩個教養嬤嬤前來，幫著自家教導女兒。
而這些人家通常都對教養嬤嬤敬畏有加，不敢輕易得罪，畢竟他們有求於人，且極為看重自家的名譽。
可如今麵對的卻是黛玉，這位由皇帝親自冊封的鄉君，身份尊貴無比。
即便方嬤嬤背後有人撐腰，此刻也不得不謹慎行事，以免惹禍上身。
於是，方嬤嬤像是瞬間換了一副麵孔一般，將剛才還飛揚跋扈的神色儘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小心翼翼和諂媚的笑容。
她微微躬身，語氣謙卑地賠笑道：“鄉君真是言重了。奴婢不過就是一個卑微的奴才罷了，此次乃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意，特意前來伺候鄉君您的。日後自當對鄉君的命令唯命是從，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然而，儘管方嬤嬤嘴上說得如此動聽，但其內心深處卻未必真的服氣。
要知道，在這深宮內院之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她，對於陽奉陰違這套把戲可是早已諳熟於心。
此時表麵上的順從與討好，或許僅僅隻是權宜之計罷了。
黛玉冰雪聰明，又豈會不知人心難測？
此刻雖說方嬤嬤在自己麵前表現得服服帖帖，其囂張氣焰似乎已被成功壓製住，但她心中到底作何想法，恐怕唯有她本人最為清楚。
若將來這方嬤嬤繼續留在自己身旁，難保不會在暗中耍弄手段、設置障礙，屆時定會給自己帶來諸多麻煩和困擾。
想到此處，黛玉不禁暗暗皺眉，心中思忖著應對之策。
若是可以不顧及這身為鄉君應有的排場，並且這些人並非是由皇後娘娘賞賜下來的，那黛玉真想將這四個人一股腦兒地全部退回宮中去，以免在自己身邊，留下一些不知道究竟效忠於誰的釘子。
然而，倘若她當真如此行事，卻又拿不出恰當合理的緣由來解釋，那便隻會駁了皇後娘娘的顏麵，平白無故地為自己樹立起一個潛藏著的敵手，這般做法實在是愚不可及。
如今這個最為難纏的方嬤嬤已然低頭服軟了，餘下的一名嬤嬤以及兩名宮女，也都不約而同地向著黛玉躬身施禮，齊聲表明自己將會全心全意、忠心不二地伺候鄉君，從今往後對她必定言聽計從。
對方都已擺出如此低姿態來了，黛玉自然也就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借口再來敲打或懲戒她們。
於是，她便吩咐紫鵑給這幾個人妥善地安排好居住之所，並詳細地向她們講解清楚逍遙居裡的種種規矩。
待諸事交代完畢之後，黛玉方才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這四個人暫且退下。
不過當這四人一路退至正房門口之際，黛玉那雙靈動如水的眼眸忽地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竟又出聲叫住了她們。
她那嬌俏的麵容上流露出一抹神秘兮兮的神情，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在宮中，可曾聽聞，咱們這榮國府裡頭，偶爾會發生一些神異之事？”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於鬼神之說可是深信不疑的。
瞧瞧那賈府眾人，僅僅因為黛玉略施小計，就讓以賈母為首的闔府上下，皆對賈敏顯靈之事堅信不疑。
由此可見，這迷信之風已然深入人心。
而皇宮之中，更是諸多冤魂彙聚之地。
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命喪於此，那些或含冤、或不甘的亡魂，在夜深人靜之時，或許便會遊蕩於宮闈之間。
再加上皇城地域遼闊，夜間萬籟俱寂，空空蕩蕩的宮殿與回廊更顯得陰森可怖。
如此環境之下，那些自宮中走出之人，自然對鬼神之說篤信有加。
因而，當這四名嬤嬤和宮女聽清了黛玉所提出的問題後，心中皆是猛地一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恐懼所籠罩。
其中一名宮女麵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猶豫再三後才怯生生地開口道：“回鄉君的話，奴婢的確曾聽聞過些許風聲，說是這府裡……曾經有過鬼魂顯靈之事。”
黛玉從容不迫地輕輕揮動著她那如蔥般纖細的玉手，示意眾人無需惶恐。
她淡定開口道：“你們不必如此懼怕，所謂的鬼神顯靈，不過是我的亡母對我牽腸掛肚、放心不下，故而至今仍未離開塵世，始終陪伴於我身側，在冥冥之中默默守護著我罷了。”
然而，黛玉此言一出，那幾位嬤嬤與宮女非但沒有因此而心安，反倒愈發毛骨悚然。
隻覺一陣寒意從脊梁骨上倏地升起，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輕撫過她們的後背。
她們不由自主地悄悄環顧起四周來，心中已然疑竇叢生，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什麼可怕的景象。
此時，黛玉卻又微微一笑，猶如春日裡盛開的桃花一般嬌豔動人。
她緩聲道：“隻要你們皆是忠心耿耿、儘職儘責的好奴才，我那亡母不僅絕不會加害於你們，相反，或許還會賜予你們一些尋常人難以企及的福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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